他長長地舒了一口氣,臉上恢復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懶散模樣,自言自語地小聲嘀咕了一句:
“嘖,大范圍AOE就是耗藍啊……”
這句輕飄飄的抱怨,清晰地傳入了薩卡斯基的耳中,無異于最尖銳的嘲諷。
屈辱與憤怒瞬間壓倒了劫后余生的驚懼。
他是薩卡斯基!是將要貫徹“徹底的正義”的男人!怎能在此刻感到恐懼!
“混蛋——!!!”
薩卡斯基的怒吼聲如同火山爆發,他猛地從冰面上站起,右臂在一瞬間化作了無比龐大、翻滾著濃煙與烈焰的熔巖巨拳!
“大噴火!!!”
沒有絲毫猶豫,這凝聚了他全部怒火的一擊,裹挾著足以蒸發大海的熱量,朝著凱爾悍然轟去!
嗯,是吃了紅溫果實的巖漿人?
面對這狂暴的攻擊,凱爾甚至連肩上的薙刀都懶得動一下。
他腳尖在冰面上輕輕一點,身影瞬間變得模糊。
轟——!!!
巨大的熔巖拳頭擦著他的殘影而過,重重地砸在海面上。
一瞬間,周圍數百米內的浮冰被盡數融化,冰冷的海水劇烈沸騰,升騰起遮天蔽日的濃厚蒸汽。
狂暴的沖擊波與灼熱的水浪向四周擴散,險些將不遠處那塊載著庫贊的浮冰掀翻。
庫贊:薩卡斯基,我**@#¥@!
凱爾的身影出現在數十米外,他穩穩地站在另一塊浮冰上,看著那翻涌的蒸汽,好整以暇地開口,清晰地穿透了水汽的轟鳴。
“喂喂,真是熱情啊。不過,你再用力一點,庫贊可就要掉進海里喂魚了。”
滾滾蒸汽之中,薩卡斯基的身影緩緩走出,他那雙眼睛里燃燒著比身上熔巖還要熾熱的怒火。
“閉嘴!海軍的正義,豈能容你這等罪大惡極的海賊來褻瀆!”
“正義?”
凱爾重復了一遍這個詞,臉上的笑容變得有些玩味。
他將薙刀從肩上拿下,用刀柄輕輕敲擊著冰面,發出“咚、咚”的輕響。
“屠魔令開始的時候,那些載著平民、游客從奧哈拉四散而逃的船,是你下令擊沉的吧?”
薩卡斯基的瞳孔猛地一縮。
“那艘船上可全都是手無寸鐵的學者和平民,連同他們一起抹殺……這也是你口中的‘正義’嗎?”
這件事,是薩卡斯基在海軍內部通訊頻道中下達的命令,他怎么會知道?!
短暫的震驚過后,薩卡斯基的面孔變得更加冷硬。
“那又如何?”他的聲音低沉而沙啞,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海軍的正義,輪不到你一個海賊來置喙!”
他往前踏出一步,腳下的冰面瞬間融化龜裂。
“為了不讓‘惡’有任何一絲逃脫的可能,就必須將其徹底根除!
哪怕只有一個學者逃走,奧哈拉的‘思想之毒’就有可能在世界某處復燃,到那時,只會引來第二次、第三次的屠魔令,造成更大的犧牲!”
薩卡斯基的聲音越來越激昂,“徹底的正義”熊熊燃燒!
“犧牲掉奧哈拉的人,是為了拯救更多無辜之人未來!這,就是我的正義!是必要的代價!”
凱爾靜靜地聽著,沒有再反駁,道不同不相為謀。
有些人,只有用拳頭才能讓他短暫地冷靜下來。
“說完了?”凱爾將尼德霍格從冰面上提起,隨意地扛回肩上,“說完了,那就該我了。”
“混蛋——!!!”
回答凱爾的,是薩卡斯基更為狂暴的怒吼。
他的右臂再次化作猙獰的熔巖巨犬,那張開的犬口中,巖漿的色澤比之前更加深邃,周圍的空氣都被灼燒得扭曲起來。
“犬嚙紅蓮!”
熔巖巨犬脫離手臂,帶著焚山煮海的氣勢,直撲凱爾面門。
凱爾的身影在原地留下一道幾乎無法捕捉的殘影。
轟——!!!
巨大的熔巖犬首擦著他的殘影而過,重重地砸在后方的海面上。
狂暴的沖擊波與灼熱的水浪向四周擴散,那塊載著庫贊的浮冰被巨浪高高拋起,又重重落下,昏迷中的庫贊在冰面上翻滾了兩圈,險些直接掉進沸騰的海水里。
薩卡斯基火力全開,雙臂化作無數巖漿拳,如同密集的炮火,無差別地覆蓋了凱爾可能站立的每一寸空間。
凱爾的身影在熔巖拳雨的縫隙中穿梭,每一次移動都恰到好處,閑庭信步。
“明知不敵,依舊死戰,那是名為熱血的愚蠢。”
凱爾平淡開口,“就算僥幸勝了,也不過是命運的垂青。”
愚蠢?
命運的垂青?
他薩卡斯基為了貫徹正義,不惜背負一切罪惡與罵名,賭上性命的戰斗,在這個男人眼中,竟然只是“愚蠢”?
“啊啊啊啊——!!!”
薩卡斯基的理智徹底被怒火吞噬,他將體內所有殘存的力量毫無保留地壓榨出來,全部匯聚于右臂之上。
那條手臂上的熔巖高度壓縮,顏色由赤紅轉為暗沉的黑紅,散發著足以貫穿一切的恐怖氣息。
“冥狗!!!”
這一擊,凝聚了他全部的意志與憤怒,是他此刻所能發出的最強攻擊!
然而,凱爾只是靜靜地站在原地,看著那道毀滅性的攻擊筆直地朝自己沖來。
他打了個哈欠。
“啊……無聊透頂。”
就在“冥狗”即將觸碰到他身體的前一刻,凱爾的身影突兀地分解成無數閃爍的金色光點,隨后瞬間消失。
轟隆——!!!
失去了目標的“冥狗”貫穿了凱爾身后的巨大冰山,將其從中間熔出一個平滑的巨大孔洞,余勢不減地沖入遠方的海面,再次掀起滔天巨浪。
薩卡斯基保持著出拳的姿勢,僵在原地。
他劇烈地喘息著,構成身體的熔巖明暗不定,顯然已經到了極限。
“不陪你們玩了。”
凱爾的聲音從高空傳來。
薩卡斯基猛地抬頭,只看到一道流光劃破天際,徑直飛回了奧哈拉的方向。
走了?
他就這么……走了?
隨著凱爾的離去,那股籠罩在整片戰場之上,令人窒息的壓迫感也煙消云散。
世界,仿佛在這一刻恢復了正常。
喧囂的戰場徹底歸于沉寂。
只剩下熔巖冷卻時發出的輕微“咔嚓”聲,以及冰冷的海水拍打浮冰的“嘩嘩”聲。
劇烈的疼痛與脫力感潮水般涌來,薩卡斯基一個踉蹌,單膝跪倒在地。
他看著凱爾消失的方向,又轉頭望向不遠處那塊漂浮在海面上載著庫贊的浮冰。
薩卡斯基沉默著。
他緩緩握緊了拳頭,骨節發出輕微的脆響。
屈辱、憤怒、無力……種種情緒在他的胸中翻涌。
但在這片翻涌的情緒之下,一絲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名為“慶幸”的感覺,悄然浮現。
他活下來了。
庫贊也活下來了。
他那一直因極致憤怒而繃緊的肩膀,在這一刻不易察覺地垮塌了一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