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知道蘇婉一定會和自己說這些。

早就猜到的說法，自己甚至已經做好了一定的心理準備。

只是，眼看著蘇婉淚水即將滑落。

終究還是忍不住。

霍閆伸出手，接住了小姑娘的眼淚。

混世魔王，此刻說話的腔調終于不再尖銳，更像是某種心甘情愿的妥協。

霍閆嘆息，“別哭了。”

一句話。

徹底打開了蘇婉情緒的閘口，小姑娘積攢的情緒全部迸發，一股腦的全部砸了過來。

“霍閆先生……”

哭出了顫音，蘇婉受了天大的委屈，“臉好疼。”

“真的好疼……”

“你還兇我。”

紗布被解開，蘇婉臉上傷口徹底顯露了出來，血肉外翻，隨著蘇婉哭泣的動作，隱約的又要滲出血色。

霍閆眼神一凜。

在蘇婉眼淚即將流進傷口的瞬間，霍閆干脆捂住了蘇婉的眼睛。

淚水濕了一整個手掌。

滾燙灼熱。

霍閆聲音不再尖銳，甚至帶著一股從未有過的輕柔，“蘇婉。”

對不起。

是我不好。

我不應該讓你去收賬。

更不應該，在你受傷的時候視而不見。

下定決心想要劃開的邊界，隨著蘇婉的淚水，徹底坍塌。

霍閆心甘情愿的認輸。

“蘇婉，你的傷口不能沾水。”

蘇婉：“我也不想哭……”

“霍閆先生，真的好疼。”

表達亂七八糟，蘇婉又哭著交代，“哭起來更疼了……我忍不住。”

委屈了一整天。

情緒才剛剛找到出口，蘇婉收不回來。

整個人因為抽噎不受控制的顫抖，蘇婉抬手想要擦干凈眼淚。

她臉上還有傷。

想到這一點，脾氣最差的野犬，主動拿著自己的衣袖，幫著小姑娘擦拭。

“你乖一點。”

“別哭了。”

從未想過，自己會這樣輕柔說話的時刻。

想要藏起來的所有溫柔，終究還是擺在了蘇婉面前。

霍閆稍稍猶豫了片刻，隨即，蘇婉只覺得身體一輕。

被抱起來了。

像是對待著最想呵護的寶貝，小姑娘被抱著坐在了辦公室的沙發上。

“蘇婉，先處理傷口。”

霍閆輕聲開口，手掌輕輕撥開蘇婉的幾縷碎發。

蘇婉臉上稍微沾了點水，傷口輕微的發白。

這樣的傷，對于紅焰大多數人來說，算不上大事。

留疤也無所謂。

只是，面前的是蘇婉。

霍閆神色認真，他開口道：“施坤說晚上需要涂抹的藥膏，是這個？”

下午，施坤帶著蘇婉從醫院回來，交代過藥物的用法。

自己當時全程沒說話。

哪些藥物怎么用，倒是全部記了下來。

指尖沾著藥膏，霍閆動作輕柔的不像話。

觸碰到傷口的一瞬間，蘇婉生理性的瑟縮了一下。

“疼……”

蘇婉小獸一般的嗚咽，霍閆看過來的目光有些心疼，他開口道，“沒事了。”

“很快就好。”

蹲坐在蘇婉面前，野犬似乎成了忠犬，只看向蘇婉一個人。

小姑娘對上霍閆這樣的眼神，這才是恍然回過神。

“霍閆先生！我……對不起。”

蘇婉第一時間道歉，“我是不是不應該在你面前哭？”

“霍閆先生，我不是故意的，可能我今天有些難過……”

覺得自己的舉動可能唐突了霍閆，蘇婉正準備起身，又被霍閆按了下去。

“蘇婉，是我應該和你道歉……”

霍閆說了實話，“很抱歉，今天我故意忽略了你的想法。”

“對不起。”

作為紅焰的堂主，霍閆已經太長時間沒有說過這樣的字眼。

“紅焰這樣的地方，我不希望你能摻和進來，所以才會一次次想把你推出去。”

“蘇婉，今天就是我最不想看見的情況。”

暴君嘆了一口氣，“我怕你受傷。”

更害怕看見蘇婉的眼淚。

眼看著小姑娘在自己面前哭的上氣不接下氣，所有的手段和冷漠，完全沒辦法強撐。

態度的轉變，蘇婉有些茫然，隨即切換成了欣喜！

蘇婉著急的想要確認：“那……霍閆先生，還會要我離開嗎？”

“不會了。”

眼神定定的看著面前的人，霍閆緩緩開口，“蘇婉，我更希望你留下來。”

從第一次蘇婉在醫院對自己說喜歡的時候。

自己已經注意到了她。

惡名昭著，人人喊打。

從來沒有一個人，會用那樣熾熱的眼神看向自己。

眼神平視，霍閆輕輕抬手，扣過蘇婉的后腦勺。

兩個人額頭相抵，傳過來的不僅有溫熱的體溫，還有一份放下戒備的溫情。

霍閆開口，“如果你愿意。”

“蘇婉，留下來吧。”

平靜的話，又像是某種請求，縈繞在蘇婉的耳邊。

也就是在這一瞬間，魅魔聞到了自己最喜歡的味道。

是霍閆的愛意。

壞脾氣的暴君，此時此刻，終于袒露了自己的真實心意。

******

最近這幾天，一直都是霍閆給蘇婉護理傷口。

大約是第一天晚上碰過水，蘇婉臉上的傷始終沒有見好。

霍閆皺眉，“下午去醫院。”

“施坤和我說，醫院有專用的美容線，不會留疤。”

當然不會留疤。

好得慢，完全就是魅魔耍手段。

蘇婉故意問道，“霍閆先生，你會陪我去醫院嗎？”

霍閆沒有拒絕。

蘇婉喜笑顏開，“謝謝霍閆先生！”

小姑娘好像是得到了獎勵一般，亮晶晶的看著霍閆。

霍閆覺得好笑，“這么開心？”

“不怕留疤。”

蘇婉說道：“不怕。”

“霍閆先生能陪我去醫院，已經很好了。”

最卑微的喜歡，任何一丁點關心，蘇婉都覺得高興。

暴君的神色變得溫和，“你需要的話……”

我會一直陪著你。

走的VIP通道，B市最好的皮膚科。

主治醫生紀若川。

介紹上，也是京大畢業的博士生。

“蘇婉，真的是你！”

“臉怎么了？”

紀若川注意到了蘇婉臉上的傷，表情頓時變得擔憂起來，“被什么東西劃到的？”

“割裂傷？幾天了？”

蘇婉誠實的開口，“四天。”

“算……工傷。”

“四天？”紀若川皺眉，“愈合的有點慢。”

“蘇婉，考慮縫合嗎？可能會快一點。”

兩個人起初只是醫患之間的問答，霍閆站在一旁，并沒有發表意見。

直到，紀若川提到了一個人。

“蘇婉，話說回來，沈旭最近有沒有找過你？”

蘇婉搖了搖頭。

紀若川，“欸？前段時間沈旭還向我打聽過你。”

“蘇婉，你不知道吧，沈旭喜歡你很長時間了。”

沉默的霍閆猛然抬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