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子二人動手,很快就摘了滿滿兩簍子鮮嫩的桑葉。
回到家時,顧小溪已經(jīng)起來了,正拿著比她高的竹掃帚打掃院子。
看到他們回來,小溪立刻高興地迎上來,仰著小臉喊道:“娘,我把雞放出來了!”
“我們家小溪真聰明,娘都忘了要放雞了呢!”夏晚笑著夸了她一句,小姑娘高興地笑了。
夏晚先往鍋里添了足量的水,蓋上鍋蓋,讓顧小山去燒火。她則將家里僅剩的那點米淘洗干凈,放在灶臺上,仔細叮囑顧小山:“等鍋里的水起了沙眼子,就把米倒進去,記得要時不時用鍋鏟攪一攪,免得糊了底。”
交代完,她背起一簍桑葉,一手拎了顧小山背回來的竹簍,另一手提了兩個木盆,招呼顧小溪:“走,小溪,跟娘去洗桑葉。”
顧小溪主動要幫忙拿一個小木盆,夏晚掂量了一下,不算重,便同意了。
母女二人來到離家不遠的小溪邊,清澈的溪水潺潺流過,夏晚仔細地將每一片桑葉都清洗干凈。
等她們回來時,鍋里的粥已經(jīng)煮得米粒開花,散發(fā)出淡淡的米香。顧小山正拿著木瓢,準備將粥盛進一個大的飯盆里。
“小心燙!”夏晚怕他燙著,趕緊上前接手。
將一大盆粥放在旁邊的水缸蓋板上晾著。然后將兩朵傘菇菌洗凈,切成薄片。
“小山,燒大火。”她吩咐道,往滾燙的鍋里刮了一點點豬油渣。
隨著“刺啦”一聲,油香瞬間彌漫開來。
她將菌菇片倒進去爆炒片刻,又飛快地打入兩個雞蛋,快速翻炒后,加了兩大碗水。
鮮美的香氣立刻溢滿了整個灶房。
顧小溪滿眼崇拜地望著夏晚:“娘,好香啊。”
顧小山年紀大些,對于夏晚的看法就復雜多了,哪怕心里這么想,也不會說出來了——他怕這個繼母過幾天又變了嘴臉,他已經(jīng)不敢輕易相信夏晚了。
夏晚并不知道這些,聽了這話,抬起頭,看顧小溪崇拜自己的樣子,笑著說:“以后娘還會做更香的東西給你們吃。”
“你們倆快去洗手,把碗筷拿出來,先將飯盛上。”她吩咐道。
湯燒開后,她將菌菇蛋花湯分裝在兩個粗瓷斗碗里,一碗小心地放起來,留著中午吃,另一碗則端上了桌。
簡單的早餐,一碗能照出人影的稀粥,一碗鮮美的菌菇湯,兩個孩子卻吃得格外香甜。
吃過早飯,顧小山?jīng)]等吩咐,就主動去刷鍋洗碗。夏晚看著他小小的背影,心里想著自己接下來的活計,便同意了。
她從棚屋的墻角,將一個落滿灰塵的石頭搗缸費力地移了出來。
顧小溪要幫忙,夏晚想了一下,說:“好,你等一下。”
她從棚屋的架子上卸了一捆稻草,抱到院子里,將稻草抽出來,將稻葉剝?nèi)ィ涣粝轮虚g的芯:“會了嗎?”
顧小溪點頭。
夏晚:“好,你將剝好的放在籮筐里,等下娘要用。”
顧小溪剝稻草,她清洗搗缸。搗缸很久沒用過了,里里外外洗了好幾遍,才算弄干凈。
然后將之前洗凈晾干的桑葉分批放進石缸里,拿起一根大的搗木棒,一下一下地用力搗了起來。
顧小山做好灶房的活,要來幫忙,夏晚讓他去洗根小的搗木棒來,母子二人一起搗桑葉。
將一整缸桑葉都搗成濃綠色的碎泥,夏晚已經(jīng)累出了一身的汗。
正準備將搗好的桑葉泥盛出來備用,院外忽然傳來了說話聲。
夏晚正奇怪,他們家單門獨戶,會有什么人來?
院子里的小黑卻已經(jīng)“汪汪汪”地撲了出去。
夏晚生怕小黑咬了人,到時候還得賠錢,趕緊將手上的活交給顧小山,自己快步走了出去,一邊大聲喝住了小黑。
小黑跑回來了,夏晚看見來人,卻有點后悔——為首那個,正是開賭坊的查東的老婆——楊二妹,穿了一件新的桃紅色褂子,下頭配了一條嫩黃色的裙子,頭上還插了根銀簪子,簪子帶著三條墜子,她頭一動,墜子在陽光下晃來晃去,顯得格外刺眼。
她跟一個中年婦人正在說笑,身后還跟著兩個看上去頗有些壯實的青年。
夏晚心中警鈴大作,知道這人絕不是什么好東西,上門只怕不懷好意。但作為村鄰,楊二妹的公公又是村里的里正,相當于村長,這面子上的功夫,她也不得不做。
“是查嫂子啊。”夏晚勉強擠出個笑,“你這是帶著客人,要往哪里去呀?”
楊二妹笑瞇瞇地說:“夏三妹,你莫不是糊涂了,昨晚我們可是約好,我今兒帶人來的。”
“我們可是走累了,口渴得很呢,先進屋喝了水,再細說。”
她倒做起主來了。
夏晚壓下心里的不悅,扯出一個假笑:“查嫂子,你這話說的,就算是陌生人來,要討口水喝,我也會給的。”
不用夏晚吩咐,兩個孩子看有客人來,已經(jīng)去屋里搬了椅子和小木凳出來。可見這兩個孩子,原本的規(guī)矩教的極好。
夏晚進屋端了幾碗涼水來,說:“查嫂子是知道的,我們家貧,喝不起茶,可不是我招待不周。”
楊二妹笑著說:“你這話說的。”轉(zhuǎn)頭對著中年婦人說,“周大娘,這就是我說的夏三妹,這兩個就是她家的孩子。“
一邊沖顧小溪招手,說:”小溪,過來,嬸子給你糖吃。“
她從兜里拿出一個紙包來,打開,里面可不就是幾塊麥芽糖。伸手拿一塊,遞給顧小溪。
顧小溪卻沒接,而是看著夏晚。
夏晚笑了:“查嫂子,你也太小氣了,這么幾塊糖,要給就全給了,給一塊算什么呀。讓我家小山在一旁看著眼饞呀。”
她仔細打量著這個周大娘,約莫四十歲的年紀,穿著一件梅紅色的新衣裳,配一條蔥綠色的褲子,腳上穿的是布鞋就算了,關鍵耳朵上戴著金耳墜,露出的手腕上,還套著兩只明晃晃的金鐲子,一看就不是普通農(nóng)婦。
楊二妹笑道:“周大娘,你看,我沒說錯吧,夏三妹的嘴,可不饒人。”不過她倒是把糖包遞給了夏晚,說:“我要小氣,就不拿出來了。”
夏晚注意到周大娘一直盯著顧小溪看,感覺必定有事,于是借著糖包說事:“小溪,小山,一人一塊,剩下的,拿進去,放碗柜里。”
將兄妹二人支走,這才問:“查嫂子,這位周大娘是?”
楊二妹笑得更燦爛了:“哎喲,瞧我這記性!居然忘了介紹。周大娘是錦繡坊黃老板家的管事娘子!咱們昨晚不是說好了,把你家小溪送去給黃老板家當女兒,這不,周大娘替黃老爺和黃夫人來相看,要是相中了,你家小溪以后就是大戶人家的千金小姐了!”
“除了昨天的二十兩定金,再給八十兩銀子的聘禮,另外還有棉布料子四匹,綢緞料子四匹!”
她的話音剛落,顧小山就從屋里沖過來,雙目赤紅,死死地瞪著夏晚,那眼神里充滿了憤怒和不敢置信:“你要賣了妹妹?”
”怎么可能,別聽她胡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