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遇聞言動作頓了半秒,方才還溫潤的目光里,多了層摸不透的霧。
見他不說話,葉夏然懷里的番茄還帶著沁人的涼意,“我就是問問,如果不方便說,就算了。”
人家是什么身份,沒必要告訴她一個即將成為前妻的女人,她還是去做飯吧。
也是此刻,沈知遇終于坦白了,“我之前在省公安廳工作。”
葉夏然一愣,她想過無數(shù)種可能,唯獨沒想過他以前是公安。
沈知遇繼續(xù)說,語氣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情緒,“五年前,我在一次抓捕行動中身受重傷,導(dǎo)致雙腿殘疾,這才來到了安陽縣養(yǎng)傷。”
原來如此。
沈知遇以前是省公安廳的人,難怪當(dāng)?shù)氐墓矊λ@么客氣。
葉夏然察覺到他情緒不佳,許是又想到了這雙殘疾的腿。
葉夏然轉(zhuǎn)移話題,臉上揚起崇拜的笑容,“真沒想到,你竟然是英雄,沈知遇,你以前是不是特別厲害?”
沈知遇對上她那雙亮晶晶的眼睛,心口一熱,指尖不自覺地摩挲著輪椅扶手。
原本沉郁的眉眼漸漸松了些,嘴角牽起一抹極淡的笑,帶著點自嘲,又藏著不易察覺的柔軟,“還好吧。”
以葉夏然對沈知遇的了解,他是個謙虛的人。
如果他都說還好,想必以前他一定很有成就,不然當(dāng)?shù)氐墓惨膊粫o他這么大的面子。
葉夏然身子微微前傾,眼里的光更亮了,像綴滿了星星,她下意識按住他的手,“沈知遇,我知道,你一定很厲害,比武俠小說里的大俠還要厲害?!?/p>
這話讓沈知遇一怔,看著眼前女人認(rèn)真的模樣,突然覺得那些曾經(jīng)讓他輾轉(zhuǎn)難眠的遺憾,好像也沒那么沉重了。
余光瞥見兩人交握的手上,連空氣里都帶著淡淡的暖意。
他本能地想握緊些,又怕唐突了她,指尖只在她手背上輕輕蹭了蹭,便悄悄收了力道,只保持著若有若無的觸碰。
數(shù)秒,兩人的目光在空氣中撞個正著,屆時,葉夏然才后知后覺,忙站直身子。
她好像瘋了,怎么三番五次地占人家便宜。
葉夏然先紅了耳根,慌忙移開視線,盯著他的輪椅,“那個,我去做飯了?!?/p>
話剛說完,又忍不住偷偷抬眼瞄他,正好對上沈知遇那張臉。
不過,他的臉怎么這么紅,連耳尖都紅了。
熱的?
想必是了。
葉夏然在廚房里做飯,沈知遇盯著工人修門。
飯做好了,兩個孩子也從外面回來了。
葉夏然把飯菜端上桌,吆喝康康和安安去洗手,順便叫沈知遇回來吃飯。
炎炎夏日,屋后傳來夏蟬悅耳的鳴叫,一家四口圍坐在一起吃飯。
葉夏然吃得少,比兩個孩子都提前撂下筷子,“我出去看看,給他們倒點水去?!?/p>
說著,葉夏然起身,找了三個空杯倒上涼白開,可就兩個手,一次肯定是拿不完,她打算再來取一次。
就在她拿起其中的兩杯,一只小手拿起了最后一杯水。
葉夏然有些驚訝,不等說話,康康率先說了句,“快走啊,愣著干什么?”
小家伙邁著步子走出去,葉夏然這才后知后覺跟上。
正是一年中最熱的時候,三個工人汗流浹背,看見葉夏然送來了涼白開,一個個滿懷感激。
等他們喝完,葉夏然接過空杯摞在一起,一只手就能拿過來。
她揉了揉康康的小腦袋,真是越看越可愛,“臭小子,快去吃飯?!?/p>
康康別扭地把葉夏然的手拿開,“我又不是三歲小孩了。”
葉夏然笑著,“好好好,不摸了還不行嗎?真是可愛不到三秒?!?/p>
康康低著頭,嘴角抿成一條線,又往前走了幾步,眼看快回屋了,他才不自然地吐出幾個字,“昨天,謝謝你?!?/p>
他和安安一出生,媽媽就難產(chǎn)去世了,他們從來沒感受過母愛,更不知道被護著的感覺是這樣的。
葉夏然一次一次護著他,石頭做的心也會動搖吧。
葉夏然步子一頓,把手搭在他小小的肩上,“說起這件事,該謝謝人應(yīng)該是我吧。都是為了維護我的名聲,你才會被趙小軍欺負(fù),康康,我欠你一句對不起,也歉你一句道歉?!?/p>
聞言,康康的小臉一紅,聲音都有點亂,“我才不是為了你,我是為了爸爸的名聲?!?/p>
看破不說破,康康就是個別扭的孩子。
葉夏然笑得溫柔,“行,我懂,你是為了沈知遇的名聲,可你也是實實在在護了我。不過康康,我的名聲已經(jīng)臭了,再臭一點也無所謂,如果下次在遇到這種事情,你就一拳打回去,管他三七二十一。我可以被人戳脊梁骨,但決不允許你們受委屈,半點也不行。”
康康的掌心一緊,瞳孔微微放大。他下意識盯著葉夏然那張認(rèn)真的表情,她不是說說而已,她心里就是這樣想的。
這個女人竟然……
康康心頭涌上一股溫?zé)?,鼻尖泛酸,他猛地收回視線,像怕發(fā)現(xiàn)。
他輕輕“嗯”了一聲,“知道了。”
……
下午門修好,三個工人就去了隔壁找李二丫要工錢。
李二丫給得不情愿,討價還價半天,給便宜了五毛錢。
趙小軍不明白,“媽,你為什么要給他們家修門啊,明明是葉夏然把我抓走的,這錢應(yīng)該他們自己出才對?!?/p>
李二丫現(xiàn)在看什么都不爽,尤其自家兒子,那更是不痛快,“小兔崽子,你以為我愿意啊,還不是因為你?!?/p>
李二丫火冒三丈,為這事兒,趙鐵柱還和她大吵一架,現(xiàn)在都不愿意搭理她。
李二丫抄起雞毛撣子,趙小軍一看不好,拔腿就跑。
李二丫滿院子追著打,“你說你是不是賤皮子,沒事兒招惹那家人干啥?我看你就是皮子癢了,欠揍。你給老娘站住,再跑我打斷你的腿?!?/p>
趙小軍才不聽,他又不傻。
這要是被逮到,還不得被剝一層皮?
趙小軍奔著大門就往外跑,李二丫抬腳就去追。正巧追到葉夏然家門口,她正在看新門,倆人就這么碰上了。
李二丫氣喘吁吁地留步,把手里的雞毛撣子也放下了,陰陽怪氣的說了句,“小葉啊,這大門修繕得還滿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