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瑞在觀風(fēng)院住了三天。
第一天,他戒掉了煙。
不是什么痛下決心,而是當(dāng)他習(xí)慣性地想點(diǎn)上一根時,那股辛辣的煙味在進(jìn)入鼻腔的瞬間,就變得無比刺鼻和污濁,與周圍清甜的空氣格格不入。
他試了兩次,最后嫌惡地將一整包香煙連同純金的打火機(jī),一起扔進(jìn)了垃圾桶。
第二天,他開始早起。
曾經(jīng)不到中午絕不起床的夜貓子,在清晨五點(diǎn)半,就被窗外婉轉(zhuǎn)的鳥鳴聲喚醒。
他沒有絲毫的困倦和起床氣,反而精神飽滿得嚇人。
他推開露臺的門,看到云海在腳下翻騰,遠(yuǎn)處的山巒被初升的太陽染上了一層金邊。
他鬼使神差地,繞著院子跑起了步,跑得渾身冒汗,卻通體舒坦。
第三天,他給遠(yuǎn)在鵬城的老爹打了個視頻電話。
“爸。”視頻接通,李瑞剛喊了一聲,對面就傳來一聲驚呼,“這還是我好大兒嗎?”
屏幕里的李瑞,穿著一身素色的棉麻休閑服,頭發(fā)清爽,眼神清澈,臉上那股子常年混跡酒場的浮腫和戾氣,消失得無影無蹤。
整個人看起來,像是年輕了五歲,透著一股前所未有的干凈和澄澈。
“爸,是我。”李瑞有點(diǎn)無奈。
“真是你小子?”李爸把臉湊到屏幕前,仔仔細(xì)細(xì)地看,“這精氣神!那山溝溝這么養(yǎng)人?”
“我就說你蘇叔不會騙人,還真是頂頂好的地方。要不是為了來鵬城簽合同,還便宜不了你小子。”
李瑞哭笑不得:“爸。你跟我媽怎么樣?合同談完了嗎?”
“你還知道關(guān)心你爹我了?”李爸嘖嘖稱奇。
視頻里,一個雍容華貴的身影湊了過來,正是李瑞的母親,“小瑞,真的精神多了,臉色都紅潤了。在那邊吃得好不好?住得慣嗎?”
“媽,太慣了,我都不想走了。”李瑞撓了撓頭,終于說到了正題上,“那個……這院子明就到期了,我想再續(xù)一段時間。”
李爸眉頭一挑:“續(xù)?你知道那一晚上多少錢嗎?十二萬!你當(dāng)咱家印鈔票的?”
“我知道貴,但它值。”李瑞的語氣異常認(rèn)真,“爸,這不是錢的事。我在這兒,感覺整個人的狀態(tài)都不一樣了。腦子清醒,身體也舒服,以前那種老是提不起勁的感覺全沒了。”
“說得玄乎,”李爸哼了一聲,但語氣明顯松動了,“你小子什么時候這么會說話了?”
李瑞知道光靠嘴皮子,很難讓他那務(wù)實(shí)到極點(diǎn)的老爹理解這種脫胎換骨的感覺。
“這樣,爸,我給您和我媽寄點(diǎn)東西回去,你們嘗嘗就知道了。東西到了你們再決定給不給我打錢。我先拿我零花錢墊兩天的。”
掛了電話,李瑞立刻聯(lián)系了管家。
“李先生,目前山上的蔬果產(chǎn)量不高,為保證住客在山莊內(nèi)食用量,目前成熟的瓜果每種售賣限量三斤。”
“行!好郵寄的都給我來三斤!”李瑞一拍大腿,心里的大石頭落了地。
兩天后,一個設(shè)計雅致的恒溫箱,被專人送到了李家父母下榻的酒店。
李爸看著箱子里的小西瓜和一盒草莓,六個油桃,包裝精美得像是在賣珠寶。
他撇了撇嘴,對旁邊的妻子說:“大老遠(yuǎn)的就給咱送這么點(diǎn),這小子什么時候這么摳門了?”
李母倒是很感興趣,“你先嘗嘗。”
李爸將信將疑地把那顆草莓放進(jìn)嘴里。
一股純粹、濃郁、仿佛有生命力的甜香,在味蕾上轟然引爆,一股清涼的氣息順著喉嚨下去,一路撫平了連日來談判帶來的疲憊和心火。
李母也趕緊自己拿了一顆放進(jìn)嘴里,隨即發(fā)出了和丈夫如出一轍的驚嘆。
夫妻倆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難以置信。
他們又切開了那個小西瓜,那瓜瓤紅得像血玉,不見一絲白筋。一口下去,李爸感覺自己整個天靈蓋都通透了。
“我算是明白,小瑞為什么贊不絕口了。”李母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感覺渾身都輕松了不少。
李爸沉默了片刻,拿起手機(jī),直接撥通了兒子的電話。
電話剛一接通,他就沉聲開口,“給你打了六百萬,你先住著!不夠再跟我說!還有,給我跟你那邊的管家說一聲,四天后我跟你媽也去,幫我們留個房間!”
“太好了!”電話那頭的李瑞喜出望外,“觀風(fēng)院是個小院,好幾間屋呢,你們來住主屋,我搬到側(cè)房去就行。該省省該花花,來了多吃點(diǎn)菜,這里的菜也絕了!”
掛掉電話,李爸看著桌上剩下的半個西瓜,眼神變得無比火熱。
他轉(zhuǎn)頭又打通秘書的電話,“馬上改行程,國內(nèi)的幾個合作方,全部約到云水縣去談。就說,我請他們?nèi)ヒ粋€好地方。”
李母在一旁,聽著電話里兒子那句“該省省該花花”,震驚得半天沒合攏嘴。
她喃喃自語:“我竟然有一天能從小瑞口中聽到省錢這兩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