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搖星院的石桌上,烤乳豬被擺在了最中央。
用的是最原始的果木炭火,豬皮被烤得金紅酥脆,宛如一層琥珀琉璃,用刀背輕輕一敲,便發出“咔嚓”的清響。
油脂在高溫下早已被盡數逼出,化作了肉質的嫩滑與香醇,只剩下純粹的肉香和果木的清香,霸道地占據了整個庭院的空氣。
燕昭手持薄刃,她手腕一抖,刀鋒在乳豬金紅色的皮上輕輕一劃。
“咔嚓——”
那聲音,清脆得像是上好的琉璃碎裂。
隨著刀鋒的游走,一片片連皮帶肉的豬肉被整齊地碼放在白瓷盤中。
每一片都帶著一層薄脆的皮,皮下的肉質卻依舊鮮嫩,肉汁被完美地鎖在其中,紋理清晰。
“哇!烤豬豬!”司寒商的眼睛亮得像兩顆小星星,他圍著石桌打轉,小鼻子用力地嗅著,口水都快流到了地上。
許寒玉雖然不像弟弟那般外放,但那雙緊緊盯著烤乳豬,一眨不眨的眼睛,也暴露了她內心的渴望。
“別急,還有蘸料?!痹S星歡笑著按住那個已經伸出小胖手準備偷吃一塊的司寒商。
桌上擺著兩碟蘸料,一碟是酸甜口的,用山里野生的梅子和蜂蜜調配而成,解膩開胃;另一碟則是咸鮮口的,用特制的醬油和碾碎的炒花生、芝麻混合,香氣撲鼻。
許星歡夾起一片,蘸了些許梅子醬,送入口中。
豬皮在齒間碎裂的聲音,清脆悅耳。
緊接著,是嫩滑豬肉的豐腴,那肉質入口即化,沒有絲毫的油膩感。
最后,梅子醬那恰到好處的酸甜涌了上來,只留下滿口的鮮香,讓人欲罷不能。
“好吃!”許星歡由衷地贊嘆。
兩個小家伙都顧不上說話了,學著師父的樣子沾滿料塞進嘴里,隨后幸福地瞇起了眼睛,小短腿在空中一晃一晃的。
司寒商吃得肚皮滾圓,在院子里追著一只螢火蟲跑了幾圈,追不上的他還想耍賴用風系托舉自己,終于耗盡了最后一絲精力,抱回房間幾乎是沾枕頭就睡著了。
冰靈根的許寒玉則文靜許多,乖巧地回房打坐。對她而言,每日的修行,就像呼吸一樣自然。
許星歡獨自坐在院中,給自己沏了一壺清茶。
她其實很享受這種感覺。曾經的修仙是為了斬斷塵緣,求的是太上忘情。
而如今,她卻在這人間煙火里建立起新的羈絆。
這種介于出世與入世之間的微妙平衡,讓她對“道”的理解,似乎又多了一層新的感悟。
幾天后。
楚宜幾乎是沖上山的,人未到,聲先至,嗓門比平時高了不止一個度。
她一進院子就嚷嚷開了,手里揮舞著一份剛剛從縣里傳真過來的文件,“省里的紅頭文件!‘國家級生態旅游示范區’,浮云山正式掛牌了!”
許星歡正在對著視頻指導給許寒玉梳頭發,手上動作不停,將女孩柔順的長發編成漂亮的花苞,“這是意料之中的事?!?/p>
“林書記今天早上開會的時候,高興得嘴都合不攏。咱們云水縣,這次可是結結實實地在全省面前露了個大臉!”
許星歡給許寒玉花苞頭扎上一個淡藍色的小蝴蝶結,滿意地拍了拍她的小腦袋,“玩去吧?!?/p>
許寒玉乖巧地跟楚宜打了招呼,隨后邁著小短腿跑開了。
“坐下喝杯茶,這么激動做什么?!痹S星歡給楚宜倒了杯茶。
楚宜端起茶杯一飲而盡,像是喝酒一樣豪邁,“掛牌儀式定在下月初。林書記的意思是,趁這個機會,把咱們的工廠和學校項目,也正式對外宣布,搞一個奠基儀式?!?/p>
浮云山正式掛牌“國家級生態旅游示范區”的消息,像長了翅膀一樣,迅速傳遍了整個云水縣,乃至更遠的地方。
一時間,下河村成了整個地區的焦點。
游客數量應聲暴漲,通往村里的公路,周末時甚至出現了小規模的堵車,這在以前是想都不敢想的景象。
村里的民宿家家爆滿,訂單已經排到了兩個月后。
隨之而來的,還有各路人馬。
有真心來取經學習的兄弟縣市的鄉鎮干部,被林書記熱情接待,領著他們在村里和山下轉悠,每介紹一處,臉上的自豪都多添一分。
有嗅覺靈敏的投資商,開著豪車來到村委會,想談談在下河村周邊開發高端度假村的可能性,被楚宜客客氣氣地請了出去。
還有扛著長槍短炮的媒體記者,試圖挖掘出下河村“一夜暴富”的秘密,他們采訪村民,采訪楚宜,甚至想方設法要上浮云山,去采訪那位傳說中神秘的“許山主”。
秦箏得了許星歡的授意,一概擋了回去。
人群中,有個剛畢業的男記者,名叫張磊,仗著自己年輕力壯,心里憋著一股勁。
他不信這個邪。
什么山主,什么規矩,在他看來不過是故弄玄虛的饑餓營銷罷了。
只要能拿到獨家,他就能在報社里一戰成名。
他悄悄脫離了大部隊,憑借著自己過去做驢友的經驗,試圖繞開山門,從一處看似隱蔽的野路爬上山。
林間小路,雜草叢生。
張磊撥開擋路的枝葉,心里還有些得意。
他覺得那些被攔在山下的同行都太老實了。
然而,往里走了不到一個小時,他臉上的得意就漸漸消失了。
手機掏出來,屏幕左上角那個代表信號的圖標,空空如也。
這不對勁。
他從背包里拿出專業的戶外指南針,可那根紅色的指針像是喝醉了酒,在他的手心瘋狂地旋轉,沒有片刻停歇。
張磊強迫自己冷靜,他是個有經驗的驢友,這點小場面不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