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先發(fā)出驚呼的那個年輕人,叫李文博,來自南湖李氏家族。
但他根骨奇差,修煉之路全靠家族用丹藥硬生生堆砌,才勉強踏破門檻,邁入煉氣期。
此刻,他的全部心神都死死鎖在自己的丹田之內(nèi).
那股能量雖然微弱,卻溫和地、堅定地滋養(yǎng)著他那因為強行突破而虛浮不穩(wěn)的根基。
“靈……靈氣?開什么玩笑?”一個離得近的年輕人,下意識地反駁,可他的眼睛卻死死地盯著自己面前那碟水果,喉結(jié)不受控制地滾動了一下。
西山莊園是什么地方?
為了彰顯玄門世家的底蘊,整座莊園的聚靈陣在拍賣會期間徹夜開啟,空氣中彌漫的靈氣濃度遠超外界。
這群大多停留在煉氣期的年輕子弟,感官遲鈍,對于水果中游離出的那絲稀薄靈氣自然沒那么敏感。
可經(jīng)李文博那一聲石破天驚的喊叫,眾人再下意識地凝神去感受,每個人的臉色齊齊劇變。
然而,并非所有人都像他們這般遲鈍。
在宴會廳內(nèi)那些真正修為高深、氣息內(nèi)斂的老一輩人物,早在侍者將水果端上來的時候,就已經(jīng)察覺到了不對勁。
南派風水的陳半仙,那雙小眼睛早已瞇成了一條細縫。
他面前那只繪著青花纏枝紋的小碟子里,水果已經(jīng)空了。
他正用一方潔白的絲帕,慢條斯理地擦拭著嘴角,姿態(tài)悠閑,可那肥碩身軀下隱藏的心神,早已是翻江倒海。
丹藥,是藥三分毒。
這是玄術界顛撲不破的真理。
越是能快速提升修為的丹藥,丹毒越是猛烈,需要花費大量時間去煉化、清除,否則便會根基不穩(wěn),影響日后前程。
可這水果,完全不同。
它里面蘊含的靈純凈溫和,如同一股甘冽清泉,溫柔地流淌過四肢百骸,沒有一絲一毫的副作用。
這已經(jīng)不是簡單的“天材地寶”了,這是一條可以改變整個玄術界現(xiàn)有修煉格局的康莊大道!
丹藥,材料會耗盡。
靈礦,會挖空。
天材地寶,更是可遇不可求。
可水果……
水果是可以年復一年,源源不斷地產(chǎn)出的!
長此以往,百年之后,玄術界的格局將會是怎樣一番光景?
南派風水的陳半仙,他感受著那股絲絲靈氣在體內(nèi)化開,臉上肥肉堆砌的笑容,卻多了一絲深不見底的凝重。
他看向?qū)γ娴泥嵓壹抑鬣嵔?jīng)年。
“鄭兄,”陳半仙壓低了聲音,“你怎么看?”
鄭經(jīng)年沒有立刻回答,他沉默了片刻,才緩緩開口,“一個時代,要結(jié)束了。”
“或者說,一個新的時代,被這位山主強行開啟了。”
陳半仙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是啊,以前我們爭的是存量,誰家底蘊厚,誰的拳頭硬。”
“可這位山主一來,直接不跟我們玩存量了,開始玩增量了。”
“她不是來分蛋糕的,她是來重新定義什么是蛋糕的。”
兩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忌憚,以及一絲……無法抑制的興奮。
舊的秩序崩塌,固然可怕。
但對他們這種站在頂端的人來說,何嘗不是一次重新洗牌的絕佳機會?
誰能最先在這位山主面前,取得一席之地,誰就能在未來的百年,乃至數(shù)百年里,占盡先機。
從今天起,浮云山這三個字,將成為整個玄術界都無法繞開的存在。
與此同時,與宴會廳的熱鬧喧囂不同,錢家在西山莊園的別院里。
“啪!”
一聲清脆的耳光,在寂靜的廳堂內(nèi)炸響,格外刺耳。
錢少坤的臉被打得偏向一側(cè),白皙的臉頰上迅速浮起五道清晰的指印。
他難以置信地捂著臉,看向自己面前那個氣得胸膛劇烈起伏的中年男人。
那是他的父親,錢家的現(xiàn)任掌舵人,錢文海。
“你這個蠢貨!”錢文海指著他的鼻子,“我就晚到了一天,你就給我闖禍!”
錢少坤梗著脖子,“我只是說了幾句實話!他們用一輛破貨車運東西還不讓說了。”
“再說...我也不知道破爛貨車里面裝的是那種東西。”
錢文海怒極反笑,“你還有理了!”
一直端坐在太師椅上,閉目養(yǎng)神的老者,緩緩睜開了眼睛。
他是錢家的定海神針,錢少坤的爺爺,錢振山。
“少坤,”錢振山的聲音很平,聽不出喜怒,“你覺得,我們錢家立足玄術界的根本是什么?”
錢少坤下意識地回答,“是丹道。”
錢振山拐杖在地上輕輕一點,“那你可知道,咱家秘境‘百草園’里的靈草,長勢已經(jīng)一年不如一年了?”
錢少坤的臉色微微一變。
錢文海接過話頭,“上個月,負責看護秘境的德叔送來的報告,三階以上的靈草,成活率已經(jīng)不足三成!煉制蘊靈丹的主藥‘龍血藤’,今年更是顆粒無收!你知不知道這意味著什么?”
“這意味著,我們錢家引以為傲的丹道,正在從根子上毀掉!”
“再過幾年,我們拿什么去維系和其他家族的關系?拿什么去培養(yǎng)自己的子弟?我們錢家的地位,岌岌可危!”
這一連串的話,像一盆冰水,從錢少坤的頭頂澆下,讓他從里到外涼了個透。
這些家族的核心機密,他以前只是隱約知道,卻從未想過,問題已經(jīng)嚴重到了這個地步。
“我們的根基在動搖,可司家呢?”
“他們那對被斷言活不過七歲,靠天價藥物吊命的天靈根雙生子,現(xiàn)在活蹦亂跳地出現(xiàn)在了所有人面前。這意味著什么,你想過嗎?”
錢少坤的嘴唇動了動,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這意味著,司家的下一代,要崛起了!足以保司家未來百年興盛不衰!”
錢文海看著失魂落魄的兒子,嘆了口氣,“現(xiàn)在錢家本就舉步維艱,你這一鬧,更是雪上加霜!”
錢少坤低著頭,一言不發(fā)。燈光照在他身上,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
沒有人看到,在他垂下的眼眸深處,屈辱和不甘,正像毒蛇一樣,交織著,翻滾著,最后化作了一絲難以察覺的陰鷙與怨毒。
山主,都是這突然冒出來的山主。
若是沒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