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人你看我,我看你,都從對方的眼睛里看到了同款的麻木和震撼。
他們之前以為,這“五行歸元陣”雖然宏大,但終究是陣法,萬變不離其宗,無非是材料用得好一點,手筆大一點。
可現在他們才明白,自己錯得有多離譜。
這種手筆,這種境界,已經完全超出了他們的認知。
“都別愣著了!”司非在一旁高聲喊道,他雖然心里同樣翻江倒海,但作為總負責人,他必須維持住場面,“山主說了,七個月,時間緊任務重!都打起精神來,開工!”
一聲令下,三大家族的工匠們,像是被按下了啟動鍵,立刻行動起來。
熱火朝天。
這四個字,是后山最真實的寫照。
最初的震撼與敬畏,在真正投入工作后,迅速轉化成了一種近乎狂熱的匠人激情。
吳擎源赤著上身,古銅色的皮膚在山間陽光下泛著一層油光,渾身的肌肉虬結,完全不像個須發皆白的老者。
他正指揮著幾個吳家族人,將一塊巨大的“赤炎銅”嵌入一處剛剛挖開的地穴中,那地穴深處,隱隱有暗紅色的光芒涌動,灼熱的氣息撲面而來。
吳家的弟子精準地將赤炎銅放下,嚴絲合縫。
李家的弟子則手持特制的朱砂筆,在山石上行云流水般地刻畫著符文,每一筆都蘊含著奇異的韻律。
不遠處的趙家族人,則在趙山河的帶領下,沉默地搬運著一塊塊厚重如山的“鎮岳石”。
這種奇妙的合作氛圍,在工地上隨處可見。
他們都是各自領域的大師,有著屬于匠人的驕傲,但佩服對方那手出神入化的技藝。
更重要的是,他們都被許星歡那份圖紙徹底折服了。
那份圖紙,仿佛一個無所不知的宗師,完美地將煉器、陣法、符箓、營造等各個領域的精髓,融為一爐。
吳擎源能在其中看到最精妙的能量傳導結構,李道玄能看到最玄奧的陣法脈絡,趙山河能看到最堅不可摧的符文壁壘。
每個人,都能在其中找到自己畢生所學的終極體現。
在這樣的神跡面前,個人的那點門戶之見,顯得如此可笑。
吳擎源、李道玄、趙山河三人,此刻正圍在一張巨大的石桌前,桌上鋪著的是那份已經被他們翻看得起了毛邊的圖紙副本。
“不對,不對!”吳擎源一頭白發亂糟糟的,眼睛里布滿了血絲,他指著圖紙上一處能量節點的結構圖,聲音沙啞地爭辯著,“山主在這里的設計,明顯是要將地火之力進行三次提純壓縮,再注入‘鎮岳石’的基座。”
“你們看這條線路,它不是直接連通,而是盤旋了九圈!這九圈,每一圈的弧度和材質厚度都有細微變化,這分明就是一座微縮的煉器爐!”
李道玄他同樣幾天沒合眼了,眼窩深陷,但精神卻異常亢奮。
他用一根手指點著圖紙,“吳老哥,你只看到了其一,沒看到其二!你看這九圈盤旋的外部,山主用一百零八枚符文構成了一個‘鎖元陣’,這陣法的作用不是疏導,而是‘鎖’!它能將壓縮到極致的地火之力牢牢鎖在核心,只釋放出最純粹的火行元力。”
一直沉默的趙山河,此刻正用他那雙粗糙得像是老樹皮的手,在空中虛虛地比劃著。
他沒有參與兩人的爭論,而是癡迷地看著那一百零八枚符文的構成。
“鬼斧神工……真是鬼斧神工……”他喃喃自語,仿佛沒聽到兩人的話,“這已經不是單純的符文了,它們彼此之間,氣機相連,構成了一個整體。”
“一枚符文是引子,一百零八枚符文連在一起,就是一個活物,一個能自己呼吸吐納的活物!它會根據地火的強弱,自行調整鎖元陣的強度。”
三個在各自領域站到頂峰的大師,此刻就像是三個剛剛入學堂,第一次見到圣賢文章的蒙童,激動、困惑、又帶著一絲近乎朝圣般的虔誠。
這份圖紙,對他們而言,已經不是一份施工說明了。
吳擎源在其中看到了煉器的終極奧義,李道玄窺見了陣法的無上大道,趙山河則觸摸到了符箓之術的本源。
他們每天除了吃飯睡覺,就是泡在工地上,或者圍著這份圖紙爭論。
有時候爭得面紅耳赤,有時候又會因為想通了某個關節而齊齊拍案叫絕,手舞足蹈,完全沒有半點宗師風范。
周圍那些三大家族的弟子們,看著自家長老們如同瘋魔般的狀態,一開始還覺得心驚膽戰,后來也就習慣了。
他們甚至覺得,這才是匠人該有的樣子。
能參與到這樣一場神跡般的工程中,看著一座座山峰在自己手中被賦予生命,那種成就感和自豪感,是任何靈丹妙藥都換不來的。
然而,問題還是出現了。
在一處被稱為“坎水位”的核心陣眼施工時,他們遇到了一個巨大的難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