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星悅深吸一口氣,站起身,推門走了進去。
試鏡的房間里,坐著一排人。
正中間的是《鳳鳴臺》的總導演張啟,一個在業內以嚴苛著稱的大導演,旁邊是制片人和編劇。
喬冰作為這部劇的女主角,也坐在一邊。
看到她進來,張啟導演只是抬了抬眼皮,語氣平淡地開口:“許星悅是吧?資料我們看過了。你要試的是明月公主被滅國后,在逃亡路上,親眼看著自己的貼身侍衛為了保護自己而死的一場戲。劇本你看過了,給你五分鐘準備,可以開始了嗎?”
這場戲,是明月公主這個角色人生最重要的轉折點。
從天真到絕望,再到燃起復仇火焰的恨意,情緒層次非常復雜,極其考驗演技。
“我可以了,導演。”許星悅沒有要那五分鐘。
張啟導演眉頭微不可察地皺了一下,有點過于自信了。
他見過太多這樣急于表現自己的年輕演員,結果往往不盡如人意。
房間里瞬間安靜下來。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場地中央那個瘦弱的女孩身上。
許星悅閉上了眼睛。
再睜開時,她整個人的氣質,完全變了。
之前的清爽和朝氣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深入骨髓的驚恐和疲憊。
她的眼神不再清澈,而是充滿了迷茫和恐懼,像一只受驚的小鹿。她踉踉蹌蹌地跑著,身上的白T恤仿佛變成了沾滿泥污和血跡的華貴宮裝。
她不停地回頭,嘴里發出微弱而急促的喘息。
忽然,她像是聽到了什么聲音,猛地停下腳步,驚恐地瞪大了眼睛。
一支無形的利箭,仿佛從虛空中射來,正中她前方。
她眼睜睜地看著那個為她擋箭的、名叫“阿武”的侍衛,緩緩地倒了下去。
時間,在這一刻仿佛靜止了。
許星悅的身體僵在原地,一動不動。
她的瞳孔,先是劇烈地收縮,隨即又慢慢地放大,失去了焦距。
沒有撕心裂肺的哭喊,沒有夸張的肢體動作。
她只是那么呆呆地站著,看著前方空無一人的地方。
幾秒鐘后,一滴眼淚,毫無預兆地從她眼角滑落,像一顆斷了線的珍珠,砸在地上。
緊接著,是第二滴,第三滴……
她像是失去了所有力氣,緩緩地跪倒在地,伸出手,想要去觸摸那個已經逝去的生命,手指卻在半空中劇烈地顫抖。
極致的悲傷和絕望,如同潮水般,從她瘦弱的身體里洶涌而出,瞬間淹沒了整個房間。
張啟導演的身體,不知不覺間已經坐直了。
這時,跪在地上的許星悅,慢慢地抬起了頭。
她臉上的淚痕還未干,但那雙原本充滿絕望的眼睛里,卻悄然燃起了一簇黑色的火焰。
那不是單純的恨。
那是國破家亡的痛,是親人離去的殤,是被人背叛的怨,是燃盡一切天真之后,從地獄里爬出來的、不死不休的復仇之火!
她緩緩地,用沾滿泥土的手,擦干了臉上的淚。
然后,她站了起來。
身姿依舊單薄,但脊梁,卻挺得筆直。
“好!”張啟導演猛地一拍大腿,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激動地喊了一聲。
他轉頭看向旁邊的制片人,語氣不容置疑。
“就是她了!明月公主這個角色,就是她的!”
制片人和編劇也早已被剛剛那場表演所震撼,聞言連連點頭。
“張導說的是,這爆發力,這感染力,絕了!”
“我寫劇本的時候,腦子里明月公主就是這個樣子的!不,她演得比我想象的還要好!”
喬冰看著場中那個重新恢復了平靜,正對著他們鞠躬的女孩,臉上露出了欣慰而又與有榮焉的笑容。
她就知道,她沒有看錯人。
這塊璞玉,只需要一個機會,就能綻放出最耀眼的光芒。
許星悅有些懵地站在原地,還沒從剛剛的情緒里完全抽離出來。
她……這是通過了?
張啟導演已經走到了她面前,臉上的嚴肅被一抹和藹的笑容取代。
“許星悅,恭喜你。回去好好準備。”他拍了拍她的肩膀,語氣感慨,“你很有天分,是個天生該吃演員這碗飯的人。好好干,你的未來,不可限量。”
巨大的驚喜,如同最絢爛的煙花,在許星悅的腦海里轟然炸開。
她感覺自己整個人都輕飄飄的,像是踩在云端上。
她成功了!
她真的拿到了這個角色!
當許星悅從試鏡間出來的時候,外面等候區所有人的目光,都齊刷刷地落在了她的身上。
房間里張啟導演那一聲激動的“好!”,聲音大得外面都聽得清清楚楚。
所有人都知道,這意味著什么。
這個S級制作的女二號,已經有主了。
周圍的其他演員,看向許星悅的目光也變得復雜起來。
有羨慕,有嫉妒,但更多的是一種審視和探究。
這個人,到底是什么來頭?
對于周圍那些探尋的目光,許星悅已經完全不在意了。
她現在滿心滿腦,都是得到角色的喜悅,以及對喬冰和姐姐的感激。
“喬冰姐,太謝謝你了,我……”她激動得有些語無倫次。
“謝我做什么?這是你自己努力得來的。”喬冰笑著打斷她,“我早就說過,你很有靈氣。”
她拉著許星悅往外走,一邊走一邊低聲交代:“合同的事情,不要擔心。好好把劇本吃透,尤其是角色前后的轉變,要多下功夫。”
“嗯嗯!”許星悅像小雞啄米一樣用力點頭。
“還有,”喬冰眨了眨眼,俏皮地補充了一句,“別忘了幫我催催你姐姐,我的草莓什么時候能到貨呀?”
許星悅被她逗得“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放心吧喬冰姐,等我回去就問!姐姐說了有了新品,一定第一個給你留著!”
兩人相視一笑,關系在無形中又拉近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