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輛黑色的頂級商務車,緩緩駛入了下河村,這輛與周圍質樸農舍格格不入的豪車,引來了不少村民好奇的目光。
村口的大槐樹下,幾個正在閑聊的村民伸長了脖子。
“乖乖,這是啥車?比電視上看見的還氣派。“
“肯定是來找許家那大丫頭的吧?別人也沒這個本事。”
車停在許家院外。顧西爵先下車,快步繞到后座,拉開車門,他今天穿了一身定制西裝,頭發梳得一絲不茍。
兩人抬頭,看見許星歡正站在院門口。
顧西爵微微皺眉,來之前他看過資料,知道這位許小姐容貌出眾。
但見了真人,才發現照片不及本人萬一,那不是單純的漂亮,而是一種……說不出的氣韻。
顧遠柏的眼光更是毒辣,他閱人無數,眼前這個女娃娃,精氣神遠超常人,那雙眼睛平靜得像一汪深潭,仿佛世間萬物都難以在其中心起波瀾。
顧遠柏先開了口,聲音洪亮,“老朽顧遠柏,冒昧打擾了。”
“顧老先生客氣了。”許星歡開門見山的指了指云霧繚繞的浮云山:“茶園在半山腰,兩位若有興趣,可以上去看看。”
顧遠柏眼中精光一閃,立刻點頭:“有勞許小姐帶路。”
上山的路并不好走,是村民踩出來的土路,崎嶇不平。
顧西爵本想攙扶爺爺,卻見顧遠柏走得步履穩健,甚至比他這個年輕人還要輕松幾分。顧西爵心中訝異,他知道爺爺常年喝好茶養生,身體硬朗,但今天這狀態,未免也太好了些。
他下意識地深呼吸一口,山間的空氣格外清新,帶著草木的甜香和一絲若有若無的、難以言喻的芬芳,這股氣息吸入肺中,仿佛連日來的疲憊都被滌蕩一空,頭腦也變得前所未有的清明。
他看向走在最前面的許星歡,她步履輕盈,如履平地,連氣息都沒有絲毫紊亂。
越往上走,那種舒適的感覺就越發明顯。
顧西爵和顧遠柏同時停下了腳步,怔在原地。
一片廣闊的山坡出現在他們面前。
一排排茶樹整齊地排列在山坡上,每一株都像是用最上等的翡翠精心雕琢而成。葉片飽滿肥厚,綠得近乎透明,葉脈清晰可見,晨間的露珠在葉片上滾動。
空氣中那股奇異的芬芳在這里濃郁到了極點,只是站在這里呼吸,就讓人感覺四肢百骸都舒展開來,渾身充滿了用不完的力氣。
“這……這……”顧遠柏縱橫茶界數十年,見過的極品茶樹不計其數,此刻卻像個初入門的學徒,震驚得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他快步走到一株茶樹前,伸出微微顫抖的手,小心翼翼地觸摸著一片茶葉。
那觸感溫潤如玉,帶著一絲涼意,仿佛蘊含著無窮的生機。
顧遠柏的姿態放得極低,語氣誠懇無比,“老朽只有一個請求,不知許小姐能否割愛,勻一些今年的新茶給老朽?價錢不是問題,任何代價,顧家都愿意付。”
對于一個真正的愛茶之人而言,金錢在這樣的神品面前,已經變得毫無意義。他此刻的心情,就像一個虔誠的信徒,終于見到了自己信仰的神跡。
許星歡看著一臉懇切的顧遠柏,“茶,本就是用來喝的。顧老先生是愛茶之人,茶葉到了您手里,才不算明珠暗投。”
“不過,我有個條件。需要顧老爺子幫我找個炒茶師傅。”
親手炒茶耗費心神,還是讓會的人去干吧。
顧老爺子連忙答應,“甚好、甚好,如此好茶,當然要配老師傅。老頭子我還有幾個老朋友,在江南一帶擺弄了一輩子茶葉,手藝還算過得去。如果您不嫌棄,我這就讓他們過來。”
顧西爵聽得眼皮直跳,他毫不懷疑,只要爺爺一句話,那幾位平日里誰都請不動的老爺子,怕是會連夜打包飛過來。
“可以。”
三人回到許星歡小院,顧西爵連忙從車中取出一份早已準備好的合同,雙手遞了過去:“許小姐,這是我們茶舍的采購合同。只要是您茶園出品的頭茬茶葉,我們出四十萬一斤,您看如何?”
許星歡只是接過合同,隨意地掃了一眼,這份合同竟然是完全利她的。
合同簽完,顧遠柏心頭一塊大石落地,整個人都輕松了不少,他這才注意到小院中許星歡腳下那片用樹枝畫出的、結構繁復的草圖。
“許小姐,你這是……準備蓋房子?”
“嗯,建個四合院。”許星歡隨口答道。
顧遠柏眼睛一亮,身為頂級富豪,他對建筑美學自然也有著不俗的品味。他湊近看了看那草圖,雖然只是簡單的線條,但布局之精妙,氣度之恢弘,竟讓他這個見慣了名家手筆的人都暗自心驚。
“好格局!好氣派!”他由衷贊嘆道,“不過,要將這圖紙變為現實,對設計師的要求極高啊。”
“一般的建筑師,可領會不了其中的神韻。老頭子我倒是認識一位專做中式園林和古建筑修復的大師,姓梁,是建筑大師的家傳弟子,年紀輕輕成就在國內可以說是首屈一指。不如我幫你聯系一下?”
他看著許星歡,眼神里滿是熱忱。
“那就麻煩顧老先生了。”許星歡點點頭,并不推辭,她轉身山坡上喊了一聲,“廣民叔,幫忙摘兩籃子剛收的菜,再抓兩只最肥的跑山雞過來。”
一個皮膚黝黑的中年漢子應聲,手腳麻利地消失在山坡上。
不多時,廣民叔拎著兩只翅膀還在撲騰的肥雞和兩籃子鮮嫩欲滴、掛著水珠的蔬菜朝顧西爵走來。
許星歡指了指東西:“一點心意。”
顧西爵下意識地接過,入手沉甸甸的,兩只雞在他手里猛地掙扎了一下,力氣大得驚人。他一個不察,差點脫手,幾根雞毛悠悠地飄落,粘在他價值不菲的手工西裝上。
他默默走向那輛線條流暢的黑色轎車,打開了后備箱,里面鋪著柔軟的羊毛氈,剛才還堆滿了給許星歡帶的禮物。他猶豫了零點五秒,還是把兩只咯咯亂叫的雞塞了進去,旁邊又小心翼翼地放好兩籃子菜。
“砰”地一聲關上后備箱,將雞飛狗跳的動靜隔絕。
他甚至能想象到,回去的路上,他和爺爺坐在前面正襟危坐,后備箱里卻傳來陣陣“咯咯噠”。
這是一種極其詭異的割裂感。他感覺自己不是來談生意的,倒像是進城探親后,被熱情親戚硬塞了一車土特產的返鄉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