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翠芬不大好意思的摸摸頭。

“我大閨女，好久沒見了，真是怪想她的。我去看看她！”

“哎呦，我的親娘嘞！~”王勇緊著打了兩下鞭子。

“你可終于是良心發現了！那紅梅受了多少委屈，你也不管不問！這么大的姑娘每回回來都上我家借住，真是不知道你們咋想的！”

“你說啥！紅梅哪回過家？！我咋不知道？”

王勇側著眉瞥了田翠芬一眼。

“她嬸子，你別怪我說話難聽，你咋真跟失心瘋了一樣，你把人紅梅給攆出來的，說你那小姑子嫌擠，建軍嫌棄她回家，你就硬生生把紅梅趕出來，大晚上的你讓人姑娘去哪？”

田翠芬砸吧了下嘴，一臉錯愕。

知道自己混蛋，沒想到這么混蛋！

”那...那...紅梅沒事吧！“反應過來，田翠芬也著了急，搶過韁繩一臉嚴肅。

“哼，也就我兩口子不記仇，再完蛋也是那李家，紅梅是我看著長大的，我能讓她小姑娘家家的自己在外面流浪？我媳婦把紅梅接回的家，把虎子那東屋收拾了收拾。孩子委屈大了呀，早上連早飯都沒吃。倆眼睛腫的跟核桃一樣！”

田翠芬手上卸了勁，韁繩掉在車板上，直愣愣的看著前方不知在想什么。

王勇趕緊拿起攥緊在手里，狐疑的看了兩眼田翠芬，繼續趕路。

“你說人紅梅上回來是來報喜的，五百個人爭一個崗位，就紅梅上了，那么好的國營工廠，別說咱屯子了，就是縣城那也是要搶破腦袋的！人城里都放炮慶祝，你們還真是坐的住，這么長時間了一個吭氣的都沒有。“

“駕駕”

“我們是真替那丫頭高興，你們也不給慶祝慶祝。”

田翠芬呆愣在原地，“啥！廠子？勇子，你說清楚，到底是啥情況！紅梅現在到底是在哪呀！”

王勇自覺自己說錯了話，有些尷尬的吐了吐舌頭。

“我...這...紅梅...哎呀，算了，我不給你說了，你回頭讓紅梅自己告訴你，我再違了人孩子心愿，這算啥呀！”

田翠芬沉默了，她能感覺出來王勇的為難，自己孩子的事情還得從外人那才能知道，讓王勇在里面夾著里外不是人，想清楚了，田翠芬也不再問了。

躊躇了兩下，田翠芬斟酌著開口。

“勇子...紅梅這去了新的地方我也不知道她在哪，你給我指個位置，我想去看看她，當娘的哪有不心疼孩子的！”

王勇點頭嗯了一聲，皺著眉不知道在想什么。

兩人一路無言。

走過好幾個轉角，碩大的牌坊菏澤市第二毛紡廠印入眼簾。

正趕上工人下工的時候，頂著烈日，大家喜笑嫣嫣的從工廠大門陸陸續續的往外出。

不少人手里都拿著飯缸，打了滿滿當當的飯。

田翠芬焦急的尋找著那抹熟悉的身影，直到人都走完了，也沒見紅梅的身影。

“勇子兄弟，你是說真的嗎！框我的吧，這哪有紅梅的影子？”

王勇嘆了口氣。

“紅梅剛進廠，沒關系沒人脈的，干的活也是最重的，耐心等等吧，她肯定會出來的。”

話音未落，寂靜很久的林蔭大道一抹俏麗的身影出現。

田翠芬的眼神都有了光。

自己的女兒兩世未見了，之前只知道紅梅一直依附著周杰生活，日子才過得愈發艱難。

但她現在才知道，自己的閨女居然去了國營工廠上班？

這可是頂頂好的職業！

為什么會落得依附男人活的下場？！

田翠芬想不明白，向著那人影就急匆匆的走了過去。

王紅梅的手都磨出了血，十根纖纖玉指磨得通紅，頭發絲上都纏滿了白絮，藏青色的衣服明顯是大了一圈，人瘦瘦的在衣服里咣當。

“紅梅！”

“紅梅！”

聲音由遠及近，王紅梅的眸光也慢慢有了焦點。

“娘？”只一瞬，王紅梅瞬間反應過來，扭頭就往里走。

望著越喊越遠的姑娘，田翠芬抱起自己肚子上的一坨肉，緊跑著追去。

好不容易追上，她一把拉住紅梅的手。

“紅梅，你個傻丫頭，咋越喊越跑！”

聲音喘著粗氣，田翠芬耐著性子低頭看自己的閨女。

王麗華想抽回自己的手卻沒有實現，只能扭著身子不去看田翠芬。

“紅梅，紅梅！你這不是剜娘的心呀，你說話呀！”

田翠芬使了勁，讓紅梅正對自己。

王紅梅面色慘白，眼眶里的淚瘋狂的打轉，強忍著不掉下淚來。

“你來干什么！我們不是已經斷絕關系了嘛！”

”傻丫頭，說啥傻話呀，媽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你別怪俺。你給媽個機會吧！“

王麗華委屈的只掉眼淚，想說些難聽的話，卻堵在喉嚨里，什么也說不出來。

“呦，這是誰呀？這不是鄉巴佬嗎！”

田翠芬關切地望著自己的閨女，一時語塞，就這么靜靜的看著互相掉眼淚。

突兀且尖銳的聲音從身后響起。

王麗華聽到聲音身體猛地一震，快速地將臉上的淚抹去，拉著田翠芬就想往外走。

“哈哈哈哈哈！鄉巴佬跑了！逃跑了！”

田翠芬看到了自己女兒臉上的難堪。

輕輕握了握紅梅的手。對上自己女兒無助的表情，她狠了狠心。

扭頭沖著兩個穿戴明顯艷麗的女人走了過去。

“你是什么東西？敢侮辱農民！好啊你，連**都說自己是農民的兒子，就你還敢瞧不起農民，你是哪個派別的？在國營工廠是什么居心！”

林自心表情一變，拽了拽身旁林婷婷的袖子。

“姐..."

林婷婷也被田翠芬唬住了，扭頭看看周圍并沒有人看這邊。壯著單子反駁。

“你...你...你胡說什么！我...才沒有！對，我沒有！”

“你沒有？這邊來來往往的人可都聽見了，你們的思想政治教育是怎么學的？領導告訴我們要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看來你們是不理解這些話，還是打心底里不認可？好呀你們，標準的反動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