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霆琛話音未落,李辰浩猛地轉(zhuǎn)頭,那雙平日里總是帶著不羈笑意的眼睛此刻燃燒著憤怒的火焰,死死釘在張霆琛臉上,幾乎是咬著牙低吼:“不準你再這么說!” 每
張霆琛沒時間解釋,急切的語氣里帶著不容置疑的決絕:“他們是沖我來的!不能連累你們,快走!” 他的眼神掃過李辰浩和陳曦,焦灼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走?” 司機沙啞的聲音突兀地插了進來,帶著一絲冰冷的玩味,他透過后視鏡瞥著后座,“上來就別想輕易下了。跟了你們這么久,你們這些小年輕那股子勁兒,說實話,挺有意思。” 他干笑兩聲,像砂紙摩擦木頭,“青春嘛,就該是火花四濺的樣子……可惜啊,” 話音陡然轉(zhuǎn)冷,如同寒冰,“組織的任務(wù),永遠排第一。沒到地頭,誰也別想溜!放你們下去通風報信?當我傻么?”
車內(nèi)瞬間陷入死寂,只有引擎沉悶的轟鳴和窗外呼嘯而過的風聲。李辰浩和張霆琛交換了一個沉重的眼神,彼此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無力。
就在這時,引擎的咆哮聲由遠及近,刺眼的車燈如同野獸的眼睛,在后視鏡里驟然亮起,緊緊咬住了他們這輛出租車的尾巴!不止一輛!
“該死!” 司機狠狠咒罵一聲,腳下猛力將油門踩到底,車身劇烈地往前一躥!他扭頭,目光刀子般剜向陳曦,聲音里帶著壓抑的怒火:“小姑娘!要不是你自作聰明,用自己手機打了那個該死的電話,他們能跟這么緊?!現(xiàn)在,我可不敢打包票車上這幾條小命都能囫圇個兒了!”
張霆琛和李辰浩猛地回頭。車窗外,幾道黑影如同跗骨之蛆,在昏暗的路燈下緊追不舍,車燈的光柱像是死神的探照燈,冰冷地鎖定著他們。
李辰浩強迫自己冷靜,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試圖做最后的談判:“停車!放了我兄弟和干媽!你還能有條活路?” 他緊盯著司機的后頸,指關(guān)節(jié)捏得發(fā)白。
司機置若罔聞,方向盤在他手中靈巧地轉(zhuǎn)動,試圖在車流中尋找縫隙。然而,身后的“尾巴”非但沒有甩掉,反而越來越多,引擎的咆哮聲匯成一片令人心悸的浪潮。
“嘖…逼老子出絕招!” 司機啐了一口,猛地抓起手邊的對講機,聲音短促而冷酷:“啟動B計劃!”
命令剛落,車子沖過一個十字路口!詭異的一幕出現(xiàn)了:前方、側(cè)方,瞬間涌出數(shù)輛一模一樣的出租車,相同的車型,相同的顏色,甚至連那車牌號碼都完全一致!
李辰浩的心沉到了谷底。他瞬間明白了:魚目混珠,制造混亂!幾輛車排成一線疾馳,每輛車窗后都隱約晃動著三個人影,在高速移動和昏暗光線下,根本無從分辨哪一輛才是真正的目標!一種被無形巨網(wǎng)籠罩的窒息感扼住了他的喉嚨。
下一個十字路口,如同信號發(fā)出,所有的出租車猛地四散開來,像被驚散的魚群,朝著不同的方向疾馳而去!追兵的車隊猝不及防,瞬間失去了焦點,茫然地分頭追去。張霆琛他們的車利用這混亂,一個急轉(zhuǎn)彎,輪胎摩擦地面發(fā)出刺耳的尖叫,猛地扎進了一條狹窄幽深的小胡同,終于將喧囂甩在了身后。
胡同里光線昏暗,只有車燈切割著濃重的陰影。車子粗暴地剎停在一輛早已等候的黑色轎車旁。司機推開車門,聲音冰冷得不帶一絲溫度:“下車!所有人,滾進前面那輛車!” 他晃了晃手中不知何時握緊的冰冷硬物,威脅的意味不言而喻,“磨蹭一秒,后果自負!”
張霆琛咬緊牙關(guān),看了一眼李辰浩和陳曦。為了蘇旭母子的安全,他們沒有選擇。三人沉默而迅速地鉆進了那輛黑色轎車。
車子在夜色中穿行,窗外的城市燈火逐漸稀疏,最終被荒涼的郊野取代。車子停下,刺目的車燈前,橫著一輛巨大的銀色面包車。蘇旭和他母親癱坐在冰冷的泥地上,萬幸沒有被捆綁,但蘇母臉色慘白,蘇旭則像一頭受傷的小獸,眼中滿是驚恐和憤怒。
車門打開,一個身影從面包車旁分離出來,一步步向他們走來。腳步異常沉穩(wěn),每一次落地都仿佛帶著千鈞之力,踩在碎石路上發(fā)出清晰的“咔嚓”聲。月光勾勒出他高大健碩的輪廓。李辰浩和張霆琛的心同時一緊,這人渾身散發(fā)著一種經(jīng)歷過血與火的、令人頭皮發(fā)麻的壓迫感,絕對不簡單。
那人徑直走到張霆琛面前,距離近得能聞到他身上一股淡淡的硝煙和鐵銹混合的冰冷氣息。一張棱角分明的臉在陰影中顯得格外冷酷,聲音低沉沙啞,像生銹的刀片刮過玻璃:“我叫鬼發(fā)。他抬手指了指面包車,“你,跟我走。別反抗,其他人,活。”
“小琛!別跟他們走!快跑啊!” 蘇母猛地抬頭,不顧一切地嘶喊起來,聲音在寂靜的曠野中格外凄厲。
“閉嘴!” 站在蘇母旁邊的壯漢厲聲呵斥,反手一個兇狠的耳光抽了過去!一聲脆響在夜空回蕩!蘇母被打得頭猛地一偏,嘴角滲出血絲。“媽!” 蘇旭目眥欲裂,掙扎著想撲過去。
“再動一下,老子先送你兒子上路!” 壯漢的槍口瞬間頂在了蘇旭的太陽穴上,冰涼的觸感讓蘇旭渾身一僵。
出乎意料地,蘇母掙扎著抬起頭,嘴角的血跡格外刺眼,她看著蘇旭,眼神里是母親特有的決絕:“兒子,咱不能連累他們!讓他們走!”
“媽!” 蘇旭的眼淚瞬間決堤,剛喊出聲,那壯漢眼中兇光一閃,手起掌落,一記精準而狠辣的手刀重重劈在蘇母頸側(cè)!蘇母身體一軟,無聲無息地癱倒在地。“干媽!” 張霆琛和李辰浩同時驚呼出聲,心膽俱裂!
“我跟你們走!放人!別傷害他們!” 張霆琛幾乎是咆哮著,一步跨出,就要向鬼發(fā)走去。李辰浩本能地伸手去拽張霆琛的胳膊:“霆琛!”他的手剛碰到張霆琛的衣袖,旁邊的鬼發(fā)動作快如鬼魅!一記凌厲的擒拿,手腕一翻一扣,一股沛然巨力傳來,李辰浩整個人被硬生生扯得向后踉蹌幾步!
就在這踉蹌后退的瞬間,李辰浩眼神一厲,右手閃電般探向腰間,再抬起時,一支烏黑锃亮的手槍,穩(wěn)穩(wěn)指向鬼發(fā)的眉心!槍身在月光下泛著冷硬的光澤。他胸膛劇烈起伏,聲音因極致的憤怒和緊張而微微發(fā)顫,卻異常清晰:“你是頭兒?放人!否則,我打爆你的頭!”
被槍口指著的鬼發(fā),臉上非但沒有懼色,反而扯出一個極其輕蔑的、如同毒蛇吐信般的笑容。他甚至微微向前傾了傾身體,讓冰冷的槍口幾乎貼上了自己的額頭皮膚:“開槍啊?” 他的聲音帶著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玩味,“殺了我,他們只會開香檳慶祝。我的位置,有的是人排隊等著坐。不過嘛” 他目光轉(zhuǎn)向昏迷的蘇母和滿臉是血的蘇旭,又緩緩掃過張霆琛和李辰浩,“你這些兄弟朋友的命,可就只有一次。想清楚再扣扳機,小朋友。” 最后三個字,帶著濃濃的嘲諷。
李辰浩握槍的手穩(wěn)如磐石,但額角豆大的汗珠卻不受控制地滾落,沿著緊繃的臉頰滑下,砸在腳下的塵土里。冰冷的槍柄已被他掌心的汗水浸濕。空氣凝固得如同鉛塊,壓得人喘不過氣。
“辰浩,放下槍” 張霆琛的聲音沙啞而沉重,帶著一種深入骨髓的疲憊和絕望,“不要害了小旭和干媽” 他轉(zhuǎn)向鬼發(fā),眼神里只剩下最后的堅持:“我跟你走!但你必須立刻放了他們!”
鬼發(fā)無所謂地聳了聳寬厚的肩膀,對著面包車旁邊的手下微微揚了揚下巴。手下會意,粗暴地推了蘇旭一把:“抱著你媽,趕緊滾蛋!”
蘇旭愣了一下,隨即像抓住救命稻草,連滾帶爬地撲到母親身邊,用盡全身力氣將她抱了起來。他小小的身軀承受著母親的重量,搖搖晃晃地朝張霆琛他們這邊挪動。陳曦見狀,立刻沖上前幫忙攙扶。
此刻,雖然李辰浩的槍依舊指著鬼發(fā),但那黑洞洞的槍口卻顯得如此無力。他眼睜睜看著朋友被推向深淵,卻無法扣動扳機。時間仿佛被拉長,每一秒都煎熬無比。
就在張霆琛被兩個壯漢一左一右架著,即將被塞進面包車門的瞬間!
抱著母親的蘇旭,不知從哪里爆發(fā)出驚人的力量,竟猛地將母親往陳曦方向一推,自己像一顆出膛的炮彈,朝著離他最近的一個組織成員撲了過去!目標精準,那人正是剛才抽打他母親、用手刀劈暈她的那個壯漢!
蘇旭用盡全身力氣,死死抱住那壯漢粗壯的大腿,張開嘴,帶著滿腔的仇恨和屈辱,狠狠地、不顧一切地咬了下去!牙齒深深嵌入皮肉!
壯漢猝不及防,劇痛讓他發(fā)出一聲凄厲的慘嚎!他疼得面孔扭曲,鐵錘般的拳頭如同雨點般,瘋狂地、毫不留情地砸向蘇旭的腦袋和后背!“松口!給老子松口!我打死你!”
沉悶的擊打聲令人心膽俱寒!蘇旭的頭瞬間被打得歪向一邊,溫熱的鮮血從他額頭、嘴角汩汩涌出,染紅了半邊稚嫩的臉龐,滴落在塵土里。但他那雙眼睛卻死死瞪著,牙齒像焊死了一般,咬得更深了!喉嚨里發(fā)出模糊不清的嗚咽,像受傷野獸最后的悲鳴!
“小旭!!” 張霆琛目眥欲裂,拼命掙扎想要沖過去,卻被身后的兩人死死鉗住雙臂,動彈不得!他嘶聲力竭地朝著鬼發(fā)怒吼:“你答應(yīng)過我的!不準傷害我朋友!”
那壯漢劇痛難忍,眼中殺機暴涌!他空出的手猛地摸向腰間槍套!“砰——!!!”一聲震耳欲聾的槍響,撕裂了郊外死寂的夜空!槍口噴出的火焰在昏暗中格外刺眼!
子彈沒有射向蘇旭,而是精準地擊中了壯漢剛剛拔出槍的手腕!比剛才慘烈十倍的嚎叫聲響起!壯漢的手腕爆開一團血花,手槍脫手飛出,在空中劃了個弧線,掉落在幾米外的草叢里。
開槍的,正是李辰浩!在壯漢拔槍指向蘇旭的生死一瞬,他果斷調(diào)轉(zhuǎn)槍口,扣下了扳機!槍聲的余韻還在曠野回蕩,硝煙味彌漫開來。
“找死!” 面包車前座,另一個負責警戒的成員反應(yīng)極快,怒喝一聲,閃電般掏槍,槍口直指剛剛開槍、身體還因后坐力微微晃動的李辰浩!
千鈞一發(fā)!被架住的張霆琛瞳孔驟縮!求生的本能和救兄弟的意志壓倒了一切!他不知哪來的力氣,猛地掙脫了瞬間松懈的鉗制,整個人如同獵豹般撲向那個舉槍的成員!
“砰!”槍聲再響!但子彈卻呼嘯著射向了漆黑的夜空!是張霆琛!他在對方扣動扳機的最后一剎那,死死抓住了對方握槍的手腕,用盡全身力氣向上猛抬!灼熱的槍口幾乎擦著他的頭皮飛過!
“媽的!一群瘋子!” 鬼發(fā)的臉徹底陰沉下來,如同暴風雨前的烏云。精心設(shè)計的“交易”被徹底攪亂,這讓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羞辱和暴怒。他冰冷的聲音如同來自九幽地獄,帶著不容置疑的殺伐決斷:“都他媽給我?guī)ё撸∫粋€不留!”
命令如山!被打中手腕的壯漢強忍著劇痛,一把薅住滿臉是血、幾乎虛脫的蘇旭的頭發(fā),像拖死狗一樣將他粗暴地拽向面包車。車門“哐當”一聲打開,蘇旭和張霆琛被狠狠地塞了進去。
車廂內(nèi)彌漫著濃重的血腥味和汗臭味。被打中手腕的壯漢撕開衣服,手忙腳亂地給自己捆扎止血,嘴里不停地咒罵著。蘇旭癱在冰冷的車地板上,終于松開了帶血的牙齒,大口喘著氣,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全身的疼痛。
張霆琛掙扎著靠過去,聲音因心痛和憤怒而嘶啞:“小旭!你傻嗎?!為什么要這樣!”蘇旭艱難地抬起頭,臉上血污和塵土混在一起,狼狽不堪。但他卻努力扯出一個笑容,那笑容在血跡斑斑的臉上顯得格外天真,也格外刺眼:“二哥,是我連累了你…” 他喘了口氣,斷斷續(xù)續(xù)地說,“現(xiàn)在好了,要死咱兄弟死在一塊兒,沒遺憾了”
“笨蛋!你這個笨蛋!” 張霆琛的眼淚再也控制不住,奪眶而出。他一把將蘇旭緊緊摟進懷里,滾燙的淚水滴落在蘇旭染血的頭發(fā)上,“是我害了你,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蘇旭虛弱地抬起沾滿血污的手,在張霆琛背上輕輕捶了一下,氣若游絲:“是我們家,連累了大家,該道歉的是我” 他的聲音越來越低。
“夠了!” 鬼發(fā)坐在前排,這生離死別般的肉麻對話讓他極度煩躁,胃里一陣翻騰。他猛地轉(zhuǎn)過身,眼中兇光畢露,毫不留情地揚起手刀,帶著凌厲的風聲,精準地劈在張霆琛和蘇旭的后頸,張霆琛和蘇旭的身體瞬間軟倒,失去了所有知覺,無聲地倒在車廂冰冷的地板上。
車廂里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和壓抑的咒罵。那手腕受傷的壯漢草草包扎完畢,劇痛和憤怒讓他臉色猙獰。他喘著粗氣,指著昏迷的蘇旭,惡狠狠地問:“大哥!這小崽子留他干嘛?直接宰了省事!”
令人意外的是,鬼發(fā)臉上竟浮現(xiàn)出一絲極其陰冷的、如同毒蛇盤踞般的笑容。他瞥了一眼地上的蘇旭,聲音低沉而殘酷:“留著。給他止下血。”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昏迷的張霆琛,嘴角的弧度愈發(fā)詭異,“審問的時候有他在,不怕撬不開他兄弟的嘴!”那陣陣陰冷的笑聲在顛簸的車廂內(nèi)回蕩,如同毒蛇吐信,讓人不寒而栗。
面包車卷起漫天塵土,如同吞噬生命的怪獸,咆哮著消失在濃墨般的黑暗盡頭。車下,李辰浩沒有徒勞地去追。他像一尊被抽空了靈魂的雕塑,僵硬地站在原地,手中的槍無力地垂下,槍管還殘留著射擊后的余溫。幾秒后,他才猛地驚醒,顫抖著手掏出手機,屏幕的光映著他毫無血色的臉和布滿血絲的眼睛。他撥通了那個緊急的號碼:“薛媽,出事了”
電話掛斷。一直強忍著恐懼的陳曦終于崩潰,壓抑的哭聲如同受傷的小獸嗚咽,在死寂的荒野中格外清晰:“大哥,怎么辦啊,二哥跟蘇旭…”
李辰浩深吸一口氣,那冰冷的空氣刺痛了他的肺腑。他轉(zhuǎn)過身,用力地、重重地拍在陳曦顫抖的肩膀上。他的聲音低沉,帶著一種強行壓下的哽咽,卻異常堅定,每一個字都像從胸腔里砸出來:“別怕。大哥向你保證” 他抬起頭,目光如同淬火的利刃,死死釘在面包車消失的方向,那無邊的黑暗仿佛要將他吞噬,但他眼中的火焰卻越燒越旺,“我一定把他們活著帶回來!一定!”
夜風吹過他汗?jié)竦聂W角,吹不散那刻骨的寒意,也吹不滅那焚心的怒火。作為大哥,他不能垮。陳曦的哭聲需要這個承諾,而他自己破碎的心,更需要這復(fù)仇的誓言來填補、來支撐。指節(jié)捏得咯咯作響,指甲深深陷入掌心,滲出血絲也渾然不覺。那無邊的夜色里,一個刻骨銘心的誓言在無聲地咆哮:救出兄弟!血債血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