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泡子牽著陳不仕的牛,小心翼翼的走進了野牛群。
他先站在遠處試了試野牛群的反應,見對方無動于衷,這才緩慢靠近。
直到他和陳不仕的母牛都融入了野牛群,這才開始從身上一包接著一包的往外拿藥草。
“你要還有什么事就忙去,我和騾子在這兒幫熊泡子,就你這個樣子,牽個牛都牽不了,就別湊熱鬧了。萬一等會兒驚動了牛群,你跑都跑不掉。”陳不仕對陳無忌說道。
陳無忌欣然應允,“我還真有點別的事,去看看陷阱。但是,你們可別私吞啊,這牛不管弄回來幾頭,得有我一頭!”
好歹他是發現者,主意也是他想的。
“去去去,我們沒那么小心眼。”陳不仕揮手如趕蒼蠅,對此表示極度嫌棄。
陳無忌呵呵笑了笑,忽然壓低聲音問道:“對了,熊泡子什么時候回來的?那邊又是什么情況?你有什么主意給我個準信,家里還有個隨時準備自殺的女人。”
“能搞,而且還能做的悄無聲息,你可以先給你那小侍女報喜。”陳不仕笑道,“只是最近好像有人盯上了我們,我得觀察幾天時間,再看看能不能動手,別他娘的螳螂捕蟬黃雀在后,我們變成了那只螳螂。”
陳無忌心神一凜,不由想到了張家。
“什么人盯上了我們?該不會是周不平背后的主子吧?”
陳不仕隨手扯了一根雜草,卷了兩下,扔進嘴里咀嚼著,側頭低聲說道:“我感覺像,但暫時沒有證據。”
“我在縣衙的友人告訴我,最近有人查了我們西山村的徭役,還有田地文書,似有想給我們村加派勞役的意思,而且還是運送糧草。”
陳無忌一聽,戾氣瞬間就上來了,低罵道:“這些大人物難道就沒個新鮮點兒的招數嗎?來來回回搞這個,我們只是區區幾個小民,他犯得著搞這么大的陣仗?隨便找個由頭不就行了。”
“再者說了,朝廷并沒有在南郡用兵,哪里需要我們運送糧草?”
陳不仕面色深沉的搖了搖頭,“這些事暫時并不清楚,但苗頭不對。這些大人物做某件事之前,一定是多方面落子布局的,人家所求的東西可比我們想的多多了。”
“至于我們這幾個升斗小民,說白了只是被大人物知道了,然后捎帶收處理了。人家一句話,下面自會有人做一個完美的計劃,殺幾個小民容易,但人家要的可不是污點,而是要把這點小事,也變成錦上添花的功勞。”
陳無忌點頭,“雖然不知道哪里要動兵,但一旦有這種風聲傳出來,這件事十之**會是真的。”
“先前并沒有朝廷在南郡用兵的消息出來,我懷疑極有可能是那位如今在家休沐的張御史所主導的,譬如神仙嶺的匪患,亦或者流寇。”
“哪怕此地并沒有流寇,但只要有流民,這個事就能變成真的。借此機會動兵,順手鏟除異己,再捎帶我們這些無足輕重的邊角料。”
“若計劃周祥,張家或許能以這一件事一口氣鏟除周邊所有異己,張御史還能趁機拿個大功。”
陳不仕的臉色愈發的難看了,“若真是你猜想的那般,太守府上下一定和張御史是穿一條褲子的,除此之外,還有郁南上下的官員。”
“不過,我們那位喜歡養家禽的縣令大人跟張家極度不對付。如果哪天聽到縣令大人無故死了,或者被調任了,你這個猜測可能就成真了。”
這話讓陳無忌有些驚訝,“喲,這倒是讓人有些意外,那位縣令大人居然和張家還不對付,我一直還以為縣令大人是張家門下走狗呢。”
陳不仕點頭,“這事現在已經幾乎擺在了明面上,做不得假。”
陳無忌信手將一顆石子扔到遠處,沉聲說道:“這件事不能輕視,你有空就多打聽一點消息。我們雖然只是他們這些大人物眼中的邊角料,無足輕重的升斗小民,但誰又想死呢,得早做準備。”
“準備什么?”陳不仕側目問道。
陳無忌聳了聳肩,“起碼可以把刀磨得快一點。”
他這一世只想做一個安逸的富家翁,怎么就這么難呢。
誰他娘的能想到,打個流寇居然會把坐鎮郁南的地頭虎的毛給拔了。
往后的事情如何發展,已經不是他能左右的。
但他也從來沒有想過俯首認命。
至少,他手中還有老祖宗留下的一把非常快的刀。
陳不仕目光深遠,淡淡嗯了一聲,“你之前說要找人,可有進度?”
“人家倒是有這個意思,但具體能做到哪一步,不知道。”陳無忌搖頭,“那人我覺得是可以信任的,但我們不能把希望寄托在對方的身上。如果事不可為,希望你真的有能讓我們全族人東山再起的隱秘據點。”
陳不仕神秘兮兮的笑了笑,并沒有接這個茬,反而說道:“去看你的陷阱吧,有什么動靜我會及時告訴你的,其他的事不需要擔心。”
“行,有你這句話,我心里也就踏實了。”陳無忌起身,喊上了袁秀才。
袁進士機靈點兒,他就留在了這兒,萬一有什么需要幫忙的地方還可以幫一下。
他和袁秀才在今天這個場合,那就屬于是純純廢物,只能在邊上看著。
還不如趁這個機會,把山上的陷阱看一看,該修的修一修。
繞過山坡,再沿著小溪逆流而上。
陳無忌先看了看水潭里面的情況,只是掃了一眼,他的嘴角就裂開了。
今日有口福了。
有螃蟹。
卷起褲腿,陳無忌跟個老爺爺一般慢吞吞的下了水。
其實就這個水潭白日里的情況,晚上出來活動的螃蟹和林蛙一定多。
不管是山螃蟹還是林蛙都有一個晝伏夜出的習慣。
雖然白天能碰見,但只是偶爾,非常零星。
可惜,晚上沒辦法上山。
火把的照明不行,這山里晚上的危險系數也太大了。
“秀才,綁了!”陳無忌穩穩鉗住了一只螃蟹,甩手扔到了岸上。
袁秀才連忙手忙腳亂的捉住,“無忌哥,這個好像也不能吃吧,我聽說這好像……好像是什么用物來著,我小時候見過。”
“別聽那些亂七八糟的,那是大家不認識,這東西好吃!”陳無忌說道。
就他最近的了解,村里人把這大山里的大部分動物都賦予了一種神話色彩。如果是長得比較奇怪的,不多見的,不用懷疑肯定不是邪祟,就是山野精怪,或者是山神座下的某某東西。
陳無忌也因此終于理解為什么村里幾乎沒什么人干獵戶了。
打到這個不敢吃,那個也不敢吃。
在山里溜達溜達,眼睛始終瞅著野豬、兔子這些東西,那能吃飽才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