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叔,我知道你沒有那么不講道德。”陳無忌笑道。
“道德經勞資倒是熟讀,但是道德,勞資不講,要那玩意有何用?”陳不仕罵罵咧咧的說著,攬著陳無忌的肩膀,甩開人群去了他家。
陳無忌揶揄說道:“三叔,你要是這么說,我建議你在你的刀上刻上‘道德’二字,這樣你也就講道德了。”
陳無忌一聽頓時來了興致,“你小子這個主意妙啊,以后勞資拿著道德砍人,那我也就是一個講道德的文人了?這傻過的心智果然好用,吃一塹長一智,你小子往后肯定有前途。”
陳無忌覺得這老小子好像在罵他,只是沒有證據。
閑話間,二人走進了陳不仕那座用籬笆圈起來的家。
陳不仕找了個鐵索,將熊崽子在檐下栓了,這才給陳無忌倒了一碗酒,一杯茶,“吃茶還是吃酒,自己選。”
于是陳無忌決定就著茶吃酒。
穿越這么久,他還沒有嘗嘗這個時代的酒是什么滋味呢。
“找錢!”陳不仕拿了一粒銀子,遞給了陳無忌。
“沒有,明日再算吧。”陳無忌搖頭說道。
他身上只有幾十文,可不夠給陳不仕找零的。
“那就先拿著,明日再給我找。”陳不仕說道。
“我這好不容易掙了點兒散碎銀錢,又被你小子給弄走了,這可真是最后一點家底了。”
陳無忌很坦然的收起了銀子,“三叔,我記得上回你也是這么說的。”
“兩次都是真的,你三叔怎么掙錢的,你今天也看到了。”陳不仕搖頭,不剩唏噓喟嘆了一聲,“本想好好歇幾日,把我田里的莊稼侍弄侍弄,看樣子是歇不成了,還是得想辦法掙銀子。”
“萬一你這個邪門的小子什么時候從山里拽下來一頭山君,我也想要,得早點給你小子掙錢。”
陳無忌:……
這家伙整的,好像他逼著買一樣。
陳無忌在陳不仕家中吃了一盞酒,兩杯茶,神清氣爽的回了家。
陳不仕那個摳搜的玩意,自始至終都沒提過要給陳無忌忙活個晚飯啥的,就一個勁兒往茶碗里加水。
混飯不成,陳無忌只好回家吃。
不過,今日這個買賣做的順暢。
孔雀若真的能賣出千文的高價,今日進山應該是他打獵這么些天以來,收獲最大的一次。
一次就能搞定他眼前諸多的煩惱。
寧靜的小院里亮著昏暗的燈火,飄揚著悠悠飯香,陳無忌不由得加快了腳步。
現在的每一個夜色降臨,都成為了他格外期待的時候。
比陽光晴朗的清晨更吸引人。
推開破爛的院門,陳無忌先把孔雀和野豬分開圈進了以前用來養豬的雜物房里,又把猴子放在了外面,這才洗了手,拎著那只野豬走進了廚房。
霍三娘和沈幼薇依舊坐在灶前輕聲細語的說著話。
只不過她們手中的活,從剝麻絲變成了擰麻繩。
有了麻繩下一步就該能織布、做鞋子了。
“無忌,今日沒受傷吧?”霍三娘放下手中的活,先端起燈盞把陳無忌渾身上下檢查了一遍,直到確認沒受什么傷,這才關心起今日的收成。
當看到陳無忌只帶進來了一只野豬,她的眼底沒有出現失落的黯然,反而笑著安撫道:“沒事,打獵本就是碰運氣,有這只野豬,再加上蛇肉,如果能賣出去,代役金也足夠了。”
“還有兩只活的,我圈進了雜物房里。”陳無忌笑道,“而且,我還抓到了一只熊崽子,被三叔買走了,八百文呢,代役金已經夠了。”
“真的?”霍三娘和沈幼薇頓時喜不自勝。
陳無忌拿出陳不仕給的銀子遞給了霍三娘,“嫂子,你看,銀子!”
“我這……還是頭一回摸銀子呢。”霍三娘笑的眼睛彎成了一道嫵媚的月牙,小心翼翼的捧著只有一兩的小銀子,翻來覆去看了個沒完。
沈幼薇看著這一幕,忽然出了神。
在家里出事之前,這樣的小銀子她都不會帶在身上,往里都是用來打賞小二、下人的。
這才多少年,竟已時過境遷,命運跌宕到她曾經看不上的銀子反而成了家里最大的財富。
“無忌,你剛剛說你抓到了個什么來著?!”霍三娘忽然回過神來,驚聲問道。
“熊崽子啊,很可愛的一個小東西,長得可討喜了。”陳無忌說道。
霍三娘被嚇得手腕狠狠一抖,銀子差點都掉在了地上。
她剛剛只關注八百文錢了,下意識的把陳無忌前面這句話給忽略了,猛然醒悟,嚇得她差點窒息。
那可是熊啊,她都不敢想象陳無忌到底是怎么抓的。
“無意間碰上的,沒有撞見大熊,我今天跟小動物好像格外的有緣,兩只野豬是小的,熊崽子是小的,還遇見了一窩小刺猬。”陳無忌傻呵呵的笑著,給嫂子和沈幼薇簡化的說了說自己在山里的遭遇。
那些危險的事情則被他自動給忽略了。
有些事情自己經歷過就行了,沒必要讓嫂子和沈幼薇再擔驚受怕一回。
“還好,還好,你這家伙今天可真是運氣好。”霍三娘長長松了口氣。
“以后碰見這種東西趕緊躲,聽到沒有?我聽說熊崽子一般都是有母熊帶著的,你今天只是恰巧沒碰上。”
“嗯。”陳無忌重重點頭。
答應歸答應,但下次遇見了,他還敢。
一只八百文呢,這大錢哪怕有巨大的風險也要掙。
“嫂子,我三叔他們以前幫過咱家嗎?”陳無忌轉移了話題問道。
“幫啊,怎么沒幫。”霍三娘說道。
“你們陳家這一支奇怪的緊,明明私底下關系其實還行,可表面上卻好像臭著一般,往日里見到了很多人連個招呼都不打,平日也不怎么走動。但誰家出了事,他們私底下肯定會幫,只是村里大部人都不知道而已。”
“你說奇怪吧?在這個誰家出了事,家家戶戶都會知道的村子里,這種小事居然鮮少有人知道。你三叔當初還叮囑我,不要跟人說來著。”
陳無忌點頭,確實奇怪的緊。
霍三娘繼續說道:“若不是他們時常接濟米面和銀錢,就憑我一個人,我可沒有辦法照顧好你,我糧食種的不行,也沒有打獵的本事。”
“遠的不說,僅僅只是一年的賦稅就能整死我。你時常懵懵懂懂,有時候能在床上昏睡個把月,但賦稅還是要交的,這些錢都是他們湊的。”
霍三娘輕嘆了口氣,“這個事我一直沒有跟你說,不是不想告訴你,只是覺得告訴你沒必要,等家里有錢了,我再一點點把他們的人情還了。”
“如今你開了心智,懂事了,這些事確實應該知曉。”
陳無忌點頭。
他可能需要重新捋一捋自己腦子里那些關于西山村陳氏的認知,這傻小子以前著實是有些過于懵懂了。
他們這個陳家,他真是越看越有土匪的潛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