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我像個傻子嗎?”陳不仕翻了個白眼,“我的意思就是偶爾幫一把,誰叫你養他們了?袁進士那小子機靈的跟猴一樣,我是怕你被這兄弟倆纏上,到時候可有你受的。”
陳無忌明白過來,他笑了笑,“如果這小子機靈,就該知道他二叔的耳朵和鼻子是怎么沒的。”
“心里有數就行。”
“那小子不是叫野娃嗎?什么時候有的大名?”陳無忌問道。
在他的記憶里,這兄弟倆大的叫野娃,小的叫雞娃。
好像一直沒個大名。
陳不仕嗤笑了一聲,“袁家人干的好事,為了搶袁進士父親留下的遺產,袁老二那幾房聯合起來,就給這倆孩子定了個野種,說他們不是袁家的種,借這個由頭把地占了,房拆了。”
“里正說他們是野種,這倆小子那時候才多大?辯解也沒人信。野種喊著喊著就喊成了野娃,雞娃則是因為沒吃的,彎腰駝背長成了雞骨架才被人這么喊的,西山村這個破地方,人心比惡鬼還臟。”
“一群該死的東西!”陳無忌罵了一聲。
“是該死。”陳不仕點頭,“他們的親侄子他們都這般對待,所以你好好想想招惹了他們的后果,別看暫時消停,他們背地里一定在研究怎么吃了你。”
“我的刀我已經給他們看過了,他們可以試試。”陳無忌淡然說道。
“袁家這幾房都是聰明人,但做的都是上不得臺面的腌臜事,欺良霸善他們有本事,但真要比拼命,我看他們還差點兒,他們有什么招我接著便是。”
“只是給你提個醒,其他的,等我消息。”陳不仕說道。
陳無忌點頭,“大的叫袁進士,小的叫什么?”
在得知了他們名字的由來之后,再喊他們野娃、雞娃就有些侮辱人了。
陳無忌是在黑暗里淋過雨,到現在還在淋著雨的人。
他并不想自己也成為那些惡人中的一員,哪怕別的做不了,起碼在稱呼上應該給他們一些尊重。他也想別人喊他陳無忌,而不是張口閉口陳傻子。
“袁秀才。”陳不仕說道。
“他們的老父親有一顆望子成龍的人。”陳無忌說著,將地上散亂著的東西收拾了起來,招呼了一聲,“去家里吃飯。”
“不了,今日還有事。”陳不仕拒絕了陳無忌的好意。
陳騾子笑了笑,“我也是。”
“要分贓?”陳無忌低聲打趣了一句。
陳不仕眼睛一橫,“小心風大扇了你小子的舌頭,陰平道那邊今日來了一支商隊,我們要去做向導,等會兒就要過去跟他們匯合。”
陰平道是一條從神仙嶺邊緣繞過去的山道,也是連結蜀地和北方的諸多要道之一,曾經一度甚至有軍隊屯扎過。
只不過是曾經了。
現在的陰平道,民間戲稱閻王道。
神仙嶺的南邊,包括陳無忌每日進山的這一片區域,地勢復雜而險峻,多蛇蟲猛獸出沒,危險系數高。
而北邊盜匪猖獗,幾乎每個山頭里都藏了幾伙人,更危險。
郁南城曾經就是靠著這一條山中棧道一度成為蜀地最富饒的城池之一,可因為北邊的匪患太過于猖獗,現在走閻王道的商隊已經越來越少了,一年到頭都見不到幾個。
以至于郁南城也因此漸漸蕭條了下來,沒有了往日的光彩。
陳無忌心里一盤算,忽然發現有些人好像收錢不辦事啊。
都跑去當向導了,還讓他等什么消息?
陳不仕掃了一眼陳無忌,慢悠悠說道:“你的事情早上我就辦好了,但飯吃了酒喝了,事能辦成什么樣我不敢保證,得等信。”
“這么快?”
“吃個飯而已,我還要吃多久的時間?”陳不仕擺了擺手,“不過給你交個底吧,袁金寶這個里正肯定是干不下去了,他們兄弟倆今年的勞役八成也是跑不掉的。”
“剩下的兩成,不是我找的人不行,而是要看他們找什么人,又花多少錢,聽明白了吧?”
“明白,三叔辦事果然神速,我估摸著這事兒高低還得幾日光景。”陳無忌還真是這么想的,托人辦事可不是個簡單的事兒。
陳不仕中午吃的飯,下午就惦記著給人當向導,他和找的這個人明顯關系不簡單,否則不至于去了就能吃上飯,把這事兒給聊了。
雖然在大禹王朝陳無忌不認識衙門里的人,但他也是和衙門里的人打過交道的。
陳不仕傲嬌上了,頭一揚說道:“你三叔我除了房事不快,其他的,都快。”
陳無忌表示贊同。
他目前只對房事這一點保持懷疑。
幾人正說話間,遠處忽然走來兩道人影,還打著燈籠。
“陳小友啊,你可真是讓我一頓好找!”來人還未到近前,就氣喘吁吁的喊道。
此時天色已經基本上黑了下來,只有朦朧一絲光亮,陳無忌看不清楚來人是誰,只覺得聲音聽著有些耳熟,尤其是小友這個稱呼。
待人到近前,陳無忌才發覺為何覺得耳熟了。
昨日才見過的人,當然耳熟。
來人不是別人,正是佘記的佘掌柜。
“佘掌柜這大半夜的怎還在我們西山轉悠?就不怕被狼給叼了?”陳無忌驚訝問道,大晚上的村里出現一個商販,可太罕見了。
佘掌柜氣喘吁吁的上前,沖陳無忌三人拱了拱手,“說來話長,我今日去周邊轉悠了一圈,收一收山珍皮貨,順路就走到了你們西山村,想看看你有沒有進山去。”
“只是你家中只有女眷,我問了一下,得知你傍晚定然歸家,就沒敢貿然打擾,便在村里等了下來,一直就等到了這個時候。”
“方才若不是我聽到村中有人說你在村頭賣肉,我差點就回去了。快,狼皮,拿來我瞧瞧,天黑路滑,我們痛快交割,你拿錢我拿東西,拿完就跑!”
他急切的沖陳無忌伸出了手,卻被陳騾子一把打掉了,“你跑個屁,大不了晚上跟我去睡。無忌手中那條是我的,還有一條沒剝,你等會慢慢看去。”
佘掌柜喊道:“剝了的歸我,沒剝的歸你不就行了?”
“嘶,好像也行,燈籠給我,我看看這另外一頭。”陳騾子說著,已奪過佘掌柜手中的燈籠瞧起了陳無忌剛剛扛到肩上的另一頭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