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一番“友好”的討價還價,陳無忌以三兩銀子的代價買了一把榆木角弓和兩支飛虹箭。
但也差點把他累了個半死,吵架吵得嗓子都快冒煙了。
這個兇神惡煞的鐵匠,討價還價的本事不咋滴,罵人的本事倒是一等一,陳無忌差點沒干過。
一弓配兩箭著實寒酸了些,關鍵是在射殺猛獸的時候絕對不夠用。
想了想,陳無忌你又花了五百文咬牙買了五支箭。
在張老頭那兒他今日掙了十六兩,眨眼間就花出去了三千五百文。
錢掙得稍微多了點,想買的東西似乎也更多了。
離開羊鐵匠的鐵匠鋪子,陳無忌背著弓箭,又在東市掃蕩了一圈。
給嫂子和沈幼薇買了一匹火麻布,一兜飴糖,以及一百斤粟米。
大概是流民的忽然涌入,糧價居然上漲了。
現在最便宜的粟米居然要五文錢。
當陳無忌在東市轉悠的時候,距離東市不遠的翠微樓上,陳不仕正與一名年輕男子對坐飲酒,桌上只有簡簡單單一碟豬耳朵,酒卻放了一壇子。
“酒也喝的差不多了,先說正事吧,這么急匆匆的喊我回來做什么?”陳不仕放下酒碗問道。
年輕男子抬手將二兩銀子推到了陳不仕面前,“拿回去。”
陳不仕臉色微變,“出了什么事?”
“沒什么事,也有人想要那兩個人的命,你可以不用花錢了。晚上若得空……算了,此事還是不拖你下水了,我自己來。”年輕男子拿大拇指和中指捏著碗沿,說罷深咂了一口酒水。
陳不仕蹙眉,“袁氏兄弟應該沒那么大本事招惹到外面的人吧?竟還要你親自出手?”
“誰知道呢。”年輕男子輕笑了一聲,“對方的來頭應該不小,嚇得我們的縣令大人連他珍藏的名畫都送了出去,額外還搭了五百兩銀子。”
“東西是我送過去的,你是不知道縣令大人當時的臉色,都快哭了。”
陳不仕輕哼了一聲,“狗官遇見了更大的狗官而已。”
“喂喂喂,差不多點,別把我一起罵了。”
“你只是狗腿子!”
“賊你娘,這酒還能不能喝了?”
陳不仕哈哈笑著,舉起了酒碗,“喝!”
二人干了一碗酒,陳不仕重新滿上后,肅然問道:“我覺得這事兒有些蹊蹺,你多留心點。”
“兩個跳梁小丑有什么可留心的?”男子不屑說道。
“正因為對方是跳梁小丑才需要留心。逼得縣令掏了數百兩銀子的人,就為了兩個跳梁小丑,還需要縣衙出手,有那個必要?”陳不仕反問道。
年輕男子搖了搖頭,“我覺得是縣令大人想多了。那位大人物的意思其實很簡單,把人弄死吊到村口以儆效尤就行了,我估計是袁氏兄弟無意間把大人物給招惹到了,給自己找了條死路。”
“但縣令大人惡事做的太多,疑神疑鬼的認為這件事跟他有關系,連明目張膽上門拿人都給否決了,搞得我們這些人也跟做賊似的。”
陳不仕沉吟片刻說道,“還是多留個心眼為好。”
“知道了,我心里有數。”年輕男子點頭,忽然壓低聲音問道,“斬獲如何?”
陳不仕帶著幾分神秘笑了,“很肥!”
“我就知道,那些人我一看就不是什么好鳥。”年輕男子拍了拍桌子。
陳不仕端著酒碗,不動聲色說道:“你那份還是老樣子,抽空去拿。這世道快要亂了,這碗酒喝完,我就要抓緊跑路了。”
“你個老小子要干什么?”年輕男子一驚。
陳不仕撇了撇嘴,“趕緊回家啊,還能干什么?我怕被流民給我堵半道上,勞資剛剛賺了錢,還沒享受呢。”
“你娘賊!”
陳無忌被流民堵了。
在西山村和郁南城中間,有一座名為趙氏里的村落,官道穿村而過。
這里距離西山村已不遠了,只剩下差不多三分之一的路程。
今天掙了銀子,又升級了準備、買了米布,陳無忌樂呵呵的還挺高興,肩上扛著一百斤的糧食都不覺得累,走路腳下生風。
不經意間,他就和一群提著刀、舉著耙子的流民撞上了。
這些人似乎是剛剛殺完人,手里拎著武器,肩上扛著大包小包和女人。
陳無忌看著這伙人,當下腿就有點兒軟。
其實進城看到流民的時候,他心里就有些警惕,但還沒把流民往流寇這個程度上想。
可不曾想,只是半日,民就變成了寇。
“這小子肩上扛的是糧食,砍了他!”
流民之中有人喊了一嗓子,然后一群人扛著大包小包就沖了上來。
那些肩膀上扛著女人的居然都不舍得放下,一只手兜著女人的大腿,一只手揮舞著武器就撲了上來。
“沃日!”
陳無忌罵了一聲,甩手將糧食往人群里一扔,撒腿就往村子里沖。
他可沒把握和三四十個握有武器,已經殺過人見過血的流民硬拼。
糧食扔了可以再買,但命丟了那就是真丟了。
一進村子,陳無忌就被眼前的一幕嚇傻了。
巷道里橫七豎八的全是尸體,有蜷縮著身子的老頭,有被架在石磨上沒了衣衫,身下一大片血的婦人,還有丟了腦袋的孩童。
陳無忌胃里一陣翻江倒海,哪怕他死死咬著嘴巴,酸水也快順著鼻腔涌了出來。
身后密集的腳步聲傳了進來,他來不及多看,迅速閃身鉆進了一戶百姓家里,然后翻墻竄了出去。
整個村落里到處都是尸體,恍若人間地獄。
“這些牲口!”
陳無忌毫不意外的吐了,差點把一周前吃的東西都嘔了出來。
擦干嘴角后,他的眼里已被憤怒徹底占據。
他可以理解活不下去的百姓搶口吃的,他曾經就這么想過。
可他不能理解這群人為何要虐殺同為苦難人的尋常百姓。
在他們動刀的一刻,這些流民已經不能稱之為人了!
陳無忌決定做點什么,否則他的念頭不通達。
他翻身上了一戶百姓的院墻,爬到了屋頂上遠眺他剛剛進來的路。
那些人竟然還沒放棄,分散了開來在村中找他。
“狗東西,勞資糧食都給你們了!”憤怒的陳無忌解下身后三石硬弓,彎弓搭箭,深呼吸一口氣,瞄準一名流民一箭射了出去。
一箭穿心,龐大的力道把那名流民直接釘在了身后的土墻上。
“你又不是野雞,我看你給我飛一下!”陳無忌罵了一聲,迅速轉移陣地。
在這個地方殺人,比在山里打野雞容易多了。
目標大,還不會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