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無忌看著袁進士和袁秀才在那里處理狼獾,思緒卻不由主飄到了郁南城,郁南最近一定出大事了。
皇城司的人不會無緣無故跑到這偏僻之地來。
天子耳目,一旦動必是驚天動地的大事。
能有什么事情?
流寇?還是官員?
這時,霍三娘從大門里走了出來,將幾粒碎銀遞給了陳無忌,“方才三叔來了一趟,說是縣衙的賞賜?!?/p>
陳無忌看了一眼,“嫂子,你保管著吧?!?/p>
他現在身上已有不少的銀子,辦大事肯定不夠,但搞定他最近想要做的一些事,卻已是足夠了。
“那我就先收著?!被羧餂]有多推辭,頓了一下說道,“無忌,我想找人把院墻修繕一下,外面鬧哄哄的,我們院墻這么矮,總覺得不太踏實。”
“是該修一修,晚點我去找人?!标悷o忌說道。
現在的院墻其實并不是特別矮,差不多兩米過一點,但身手敏捷的人稍微借一下力就能翻進來,不是足夠安全。
“叫族里人來行不行?”霍三娘帶著幾許探尋的口氣問道,“族里人幫了我們這么多,家里要花點銀錢,這錢沒道理讓外人掙了?!?/p>
“行?!标悷o忌很痛快的就答應了。
只是兩三天就能搞定的一點小活,如果族里有人有空,自是最好。
袁進士將剝好的狼獾皮拿了過來,“無忌哥,你看,行嗎?”
陳無忌點頭,“嫂子,給他們倆裝一些粟米,讓他們帶回去?!?/p>
“嗯?!被羧飳τ陉悷o忌的安排,沒有任何異議,轉身就進了院子。
“不是,無忌哥,我們還沒弄好……”袁進士話都沒說完全,就匆匆又跑開了,他只是想讓陳無忌先檢查一下。
陳無忌將這一切都看在眼里,對他們二人的表現頗為滿意。
干活勤快仔細,也有眼力見。
若不是這倆小家伙太瘦削了,根本扛不住重體力勞動,他其實想把修繕院墻的事情交給他們兩個去做,給他們找一個理所應當掙糧食的機會。
但,重活干不了,倒是可以干一點零散的。
這倆小子雖然人小,但心眼卻挺亮。
自己拿勞動掙得拿的理所當然,可陳無忌送的,總是支支吾吾。
陳無忌看了看院子外面那些低矮的圍墻,沖袁進士招了招手。
“進士,過來一下。”
袁進士甩著手上的血污,快步跑了過來,有些局促的問道:“無忌哥,怎么了?”
“圍墻會不會砌?自己找石頭,砌個半人高的就可以了,一天管兩頓飯,十文錢。”陳無忌說道。
“會!”袁進士眼前一亮,欣喜說道。
“但是,我們不要錢,無忌哥你管我們一頓飯就成。”
“哪來這么多屁話,要做就聽我的。”陳無忌板著臉說道。
袁進士垂著腦袋,訥訥說道:“可這……太高了,劉鐵錘在城里扛大包,每日才只有二十文錢?!?/p>
“那是別人的事?!标悷o忌擺手,“能做就下午開始?!?/p>
袁進士感激的看著陳無忌,重重點頭。
交代好這個事情,陳無忌就去了陳群家。
在陳氏族人中,陳無忌家之前是倒數第一窮的,接下來就是陳群家。
他們家的地在他老父親手里就被賣了個七七八八,如今僅剩下二畝地。
前些年他們家一直是袁金寶家的佃農,但袁金寶那個不講武德的狗東西總是變著法兒的克扣,搞得陳群一家耕種下來幾乎顆粒無收,后來就不種了。
如今家里僅剩下的那兩畝地,一年收下來的糧食勉勉強強也就夠交個賦稅,基本剩不下什么口糧,全靠陳群在城里跑腿過活。
這小子人小,也沒什么氣力,就連扛大包、拉車這樣的活都做不了。
陳無忌到了之后跟陳群說了說自己的意圖,陳群毫不猶豫就答應了下來,當場就和他爹陳力收拾起了砌墻的工具。
陳力已是六十大幾的年紀,走路都得靠拐杖。
對于這位自己應該叫十一叔的大爺,陳無忌本不想讓他去的,生怕這大爺干兩天體力活累死在自家門口。
但陳無忌還沒來得及說,陳力就和陳群已經收拾好了東西,催促著他出發了,對于這個差事,兩父子表現的格外積極。
陳無忌只好放棄了自己的想法,悄聲叮囑陳群把他爹照看好了。
“無忌哥,你就放心吧,我爹就是看著老了點,這身子骨可還硬朗的厲害,揍我老狠了,我都跑不贏?!标惾旱吐曊f道。
“畢竟年紀大了,爬上爬下的,還是應當小心點。”陳無忌說道。
“省得了,無忌哥?!?/p>
回到家中,陳無忌把要做的事兒給陳群父子又仔細說了說。
原先的院墻是夯土墻,現在要加高,繼續做夯土肯定不成,只能用土磚或者石頭向上砌。
“無忌小子,這活兒你就別說這么細了,你忙你的去,老頭子我心里有數?!崩项^子聽了聽,沖陳無忌擺手說道。
“十一叔,那就勞駕你了?!标悷o忌笑道。
“小子啊,是我們該謝謝你才是?!标惲ψブ悷o忌的手拍了兩下,“外面鬧兵災,陳群這小子城里沒活干了,家里的糧食也就能吃個兩三天的了。你是個心善的,解了我們家的燃眉之急。”
“一家人不說兩家話?!标悷o忌說道,“我犯癔癥這幾年,若不是族里幫襯,我能不能活下來都兩說。”
簡單絮叨了幾句,陳力和陳群父子就開始上陣父子兵了。
陳無忌沒有再多看,把活放心的交給了他們。
他跟霍三娘商量了一下,決定進一趟城,再準備一點糧食。
流民和兵災現在并不是很嚴重。
萬一后面還有流民,災禍大面積席卷開來,糧食一定會暴漲。
雖然手里現在有銀子,但陳無忌也不想當那個冤大頭,在糧價最兇的時候,跟城里的百姓去搶糧食。
陳無忌揣好銀子,又把弓箭和刀背在身上,安步當車出了村。
還沒走出一里地,迎面忽有幾匹馬呼嘯而來,踩得大地轟隆作響。
陳無忌忙側身往道邊稍了稍,那幾匹馬如一陣風從他的身邊沖了過去,又忽然打了個回馬槍,停在了他面前。
“陳無忌,冤家路窄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