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格外珍惜的吃著飯，大白饅頭啃完，還順便又去找老太監要了一個。

老太監似乎是對自己之前的話有些愧疚，不僅給了她饅頭，還給她多加了一勺炒白菜，宋清雁正想說他還算是個人，下一秒老太監說，“多吃點吧，指不定哪頓就是斷頭飯了?！?/p>

你到底想怎樣，嘴里一點好話沒有？

宋清雁瞪了一眼老太監，把饅頭揣在懷里打算跑路。

或許是下值的時間到了，今日吃飯的地方人格外多。宋清雁試了半天也沒能出去，干脆縮回了角落里，所幸御書房有人當值，她此時不去也沒關系，結果轉頭就看到接班的小桃也在人堆里，她震驚的湊過去，壓低聲音交流。

“你不是在御書房當值嗎？皇上沒在？”

小桃搖了搖頭，“在呢，只是皇上和周嬤嬤說了什么，宮里的宮女就都得來這集合點卯了?！?/p>

“哦?！彼吻逖泓c了點頭表示收到，見一時半會出不去，干脆從懷里拿了饅頭，大方的分了一半給小桃，剩下的一點點掰著吃，剛吃完打算繼續裝死，就見一個身影出現在門口，兇神惡煞面色嚴肅，“宮女們都來齊了沒有？”

吃飯搞通知。最煩人的事情！

周嬤嬤看了看人，不知道從哪里翻出來個花名冊點名，“陛下吩咐了，如今淮王殿下身邊沒有個可心人，特意讓老奴來尋一個宮女，待王爺及冠后一同去封地，有意向的可以報名?！?/p>

宮女們面面相覷。

淮王沈淮川，年十九，性古怪，據說他好美色，常年流連秦樓楚館，最主要的是據說他很邪門，之前也不是沒人給他送女人，第二天就嗚哩哇啦的從王府里跑出來了，膽子小點的甚至瘋了。

周嬤嬤見無人應答，臉色沉了下來，“怎么？這可是天大的恩典，去了就是王府的侍妾，享不盡的富貴，不比在宮里伺候人強？”

宮女們依舊低著頭，眼觀鼻鼻觀心，仿佛地上有金子可撿。富貴？那也得有命享才行??！誰不知道淮王府是龍潭虎穴，進去的女人非死即瘋，這恩典誰愛要誰要去。

宋清雁把頭埋得低低的，假裝自己原地隱身。

“淮王殿下和陛下情同手足，過去就是潑天的富貴，你們這群人福都不樂意享？”

見再次利誘都無人應答，周嬤嬤冷哼一聲，目光如鷹隼般在人群中掃過，“既然沒人自薦，那就只好由老奴來挑了。都抬起頭來！”

宮女們不情不愿地抬起頭。

宋清雁心里咯噔一下，有種不祥的預感。她下意識地想再縮一縮，卻感覺一道銳利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

周嬤嬤踱著步子，一個個看過去，像是在挑選貨物。她走到宋清雁面前，停下了腳步，上下打量著她。

宋清雁低著頭繼續裝死。

“你，”周嬤嬤干枯的手指幾乎要點到宋清雁的鼻尖，“叫什么名字？哪個宮的？”

宋清雁硬著頭皮，小聲道：“回嬤嬤，奴婢雁兒，在御書房當差。”

“御書房？”周嬤嬤瞇了瞇眼，“抬起頭來，讓老奴仔細瞧瞧?！?/p>

宋清雁慢慢抬起頭，心里已經把滿天神佛拜了一遍，求他們千萬別讓這老嬤嬤看上自己。

周嬤嬤盯著她的臉看了半晌。宋清雁這具身體的原主“雁兒”確實生得不錯，眉眼精致，皮膚白皙，即使穿著灰撲撲的宮女服飾，也難掩那份清麗。只是此刻她熬了三天大夜，眼底帶著濃重的青黑，臉色也有些蒼白，看起來楚楚可憐，又帶著點呆氣。

“嗯……”周嬤嬤似乎還算滿意，“模樣倒是周正，看起來也還算老實本分?！彼攸c在“老實”二字上加了重音。

宋清雁：“……”

嬤嬤您看錯了，我一點都不老實，我在御書房當差都打瞌睡，我只想擺爛。

“就你吧?！敝軏邒咭诲N定音，“收拾一下，晚些時候會有人帶你去淮王府。”

宋清雁瞬間瞪大了眼，脫口而出：“嬤嬤，奴婢笨手笨腳，恐難當此重任！”

“哦？”周嬤嬤皮笑肉不笑地看著她，“陛下和淮王殿下兄弟情深，特意賞賜佳人，這是榮耀。剛剛我說的你也聽到了，你是在質疑陛下的恩典，還是嫌棄淮王殿下？”

一頂大帽子扣下來，宋清雁差點被壓趴下。她仿佛已經看到狗皇帝微笑著說出“拉出去砍了”的樣子。

“奴婢不敢。”

“哼，量你也不敢?！敝軏邒卟辉倏此?，轉向眾人，“都散了吧！該干什么干什么去！”

人群瞬間散開，不少人向宋清雁投來同情、憐憫，甚至幸災樂禍的目光。

小桃湊過來，小臉煞白，“雁兒姐姐，這……這可怎么辦啊？”

宋清雁一臉生無可戀，“……大概就是，提前體驗一下地府公務員的崗位吧?！?/p>

小桃聽不懂什么是公務員，只擔心的看著她，“雁兒姐姐…”

宋清雁擺了擺手，回到御書房附近的下人房，所謂收拾，其實也沒什么可收拾的，不過兩套換洗的宮女衣服。

她坐在硬板床上發呆，思考著是現在跑路成功率大，還是去了淮王府再找機會跑路成功率大。她思考了半天，結論是在皇宮里跑路，大概會被當場格殺，王府……沒事，她可以跟前人一樣假裝被嚇瘋了再跑路，對吧？

就在她思考怎么跑路的時候，房門被敲響了。

來的是李德全和一個面生的小太監。

“雁兒姑娘，收拾好了嗎？雜家奉陛下口諭，有些話要交代你。”李德全依舊是那副笑瞇瞇的樣子，宋清雁卻看得心里一緊。

她恭敬地行禮，“李總管。”

李德全揮揮手讓小太監在外面守著，他走進來，關上門，壓低聲音：“雁兒姑娘是個聰明人，咱家就直說了。陛下關心淮王殿下，怕殿下年紀輕，被小人蒙蔽。你去了王府，要好好‘伺候’殿下，殿下平日見了什么人，說了什么話，做了什么事，都要留心記下，每月自然會有人找你取。若是做得好，陛下重重有賞。若是……”

他頓了頓，聲音更冷了幾分，“若是有什么不該有的心思，或者辦事不力……呵呵，這宮里宮外，還沒有陛下想知道卻知道不了的事，也沒有陛下想處置卻處置不了的人。懂了嗎？”

這不就是讓她當間諜？

“奴婢懂的。”宋清雁低頭。

“懂就好?！崩畹氯只謴土四歉碧搨蔚男δ?，“姑娘是個有福氣的，將來若是得了殿下青眼，飛黃騰達指日可待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