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淮川突然昏迷倒地,王府里頓時亂作一團。阿亦抱起王爺疾步離去,下人們奔走相告,太醫被火速請來。宋清雁站在原地,還有些恍惚。
宋清雁被這些目光看得渾身不自在,也懶得理會。她現在心里七上八下,一會兒慶幸沈淮川暈得“及時”,讓她暫時免于立刻成為“第七任王妃”的恐怖命運,一會兒又擔心他真要有個三長兩短,自己絕對脫不了干系。狗皇帝派她來當眼線,可不是讓她來把監視對象直接送走的。
她突然想起來時李德全那句意味深長的“不會很久的”。
一瞬間,她幾乎毛骨悚然脊背發涼。她總感覺自己似乎已經被卷進了某個不得了的事情里,而且是從一開始就被算計好的。皇權爭斗,果然不是她這種只想摸魚的咸魚能摻和的。
她沉默地站在原地許久,看著王府亂成一鍋粥。她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沒打算主動湊過去。
老板出事,當員工的往前湊,很多時候不是表忠心,而是主動送人頭。
咸魚生存法則第一條:不主動攬活,不往領導身邊湊熱鬧,降低存在感,乖乖待在自個兒工位摸魚才是保命之道,她還是離遠點觀察比較好。
打定主意,宋清雁決定先給自己找個窩。沈淮川暈倒前說了,府里空院子多的是,讓她自己挑一處順眼的住下。雖然王爺暈了,但這話總歸是當著不少下人的面說的,應該算數。
她避開依舊有些混亂的主院區域,朝著王府更深處溜達過去。
淮王府占地頗廣,亭臺樓閣,花園水榭,一應俱全,確實如沈淮川所說,空置的院子很多,宋清雁也沒什么挑剔的,找了個離主院不算太遠也不算太近、看起來還算干凈整潔的小院子。院子不大,三間正房,帶著個小巧的庭院,種著幾株翠竹,顯得頗為清幽。
她推開正房的門,里面家具擺設一應俱全,雖然蒙著一層薄灰,但看得出品質不俗。臥房里果然如她所料,有裝著嶄新被褥的箱籠。看來王府的基礎設施確實不錯,連閑置的客房都準備得如此周到。
“咕咕咕咕咕咕......”
宋清雁剛把床鋪好,正準備打點水來擦擦桌子,窗外突然響起一陣清晰的鴿子叫聲。
她的動作瞬間頓住,心里咯噔一下,有一種不好的預感,拉開窗子,那鴿子果然是飛到這個院子里的。
她嘆了口氣,認命般地走到窗邊,這鴿子從哪里來的她都不用猜。從沈淮川昏迷到宮里來信,這才一個時辰不到,消息靈通得可怕。
與此同時,也印證了她的猜想,這王府里,皇帝的眼線絕對不止她一個,而且可能就在附近盯著她。但顯然,這些眼線層次不高,觸及不到核心機密,否則皇帝也不會急吼吼地把她這個新人塞進來打探消息了。
還好她剛才那點“被金錢腐蝕”“叛變好像也不是不行”的危險想法只是在心里一閃而過,并沒有真的傻乎乎地去跟沈淮川表忠心甚至告密。不然,這會兒來的恐怕就不是信鴿,而是索命的刀了。
她只是想當一條咸魚,一點也不想被卷進這種吃人不吐骨頭的皇室爭斗啊。
窗臺上,那只灰撲撲的信鴿正歪著頭看她,腿上綁著一個小小的竹管。
宋清雁打開窗戶,小心翼翼地抓住鴿子,解下竹管,從里面抽出一卷極細的布帛。展開一看,上面只有一行小字,“聞淮川突昏厥,朕心甚憂。情形若何,速報。”
好在問題并不難回答,她親眼所見,沈淮川確實是昏倒了,現在情況未知。宋清雁找出房間里備著的簡陋筆墨,歪歪扭扭地在布帛背面寫下回復。
她現代就是個用慣了鍵盤鼠標的,毛筆字寫得極其勉強,字跡丑得如同鬼畫符:“昏迷,救治中。”
寫完后她自己端詳了一下,非常滿意。一是她確實不會用毛筆,二來,一個宮女能寫字都不錯了。
她把布帛重新卷好,塞回竹管,綁回鴿子腿上。那鴿子極其馴熟,完成任務后,撲棱棱翅膀,立刻飛走了,瞬間消失在暮色漸沉的天際。
這眼線的活兒,果然不是人干的。這才第一天。
另一邊,主院內室。
兵荒馬亂早已平息,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藥香。本該“昏迷不醒”的淮王殿下沈淮川,此刻正半倚在錦榻上,臉色雖然仍有些蒼白,但眼神清明,指尖甚至還有一下沒一下地敲著榻邊的小幾。
阿亦站在一旁,手里拿著的,正是剛才那只飛出去的灰鴿。他從鴿子腿上的竹管里取出那卷小小的布帛,遞給沈淮川,臉上是壓不住的焦急和殺氣:“王爺!您看!屬下早就說了,此女留不得!這才多久,信就發出去了!”
沈淮川接過布帛,展開看了一眼那狗爬似的字跡,眉頭微挑,嫌棄地嘖了一聲:“字真丑。”
“王爺!”阿亦簡直要跳腳,“這都什么時候了,您還關心字丑不丑!她分明就是那邊派來的探子!這才剛進府,就敢往外傳遞消息!讓屬下這就去把她……”他比了個抹脖子的手勢。
“急什么?”沈淮川瞥了他一眼,語氣慵懶,“皇兄送人來,不就是為了讓他知道的么?她不報,豈不是失職?”
“可……”
“況且,你看她這報的是什么?”沈淮川晃了晃那布帛,“昏迷,救治中。大實話罷了。本王確實昏迷了,太醫也確實在救治。有什么問題?”
阿亦一噎,但還是不服氣:“那也不能留著她!誰知道她以后還會傳什么出去!”
“都說了不急,你看你,怎么就學不會?”
“可是王爺……”阿亦似乎想到什么,臉色依舊凝重。
“舊疾復發嘛,正常。”沈淮川擺擺手,打斷他的話,語氣輕描淡寫,“不然怎么讓咱們多疑的皇兄放心呢?他越是覺得本王體弱多病、不堪大任,本王才能活得越自在。”
“王爺!您之前飲毒了就罷了,這些日子還在接著喝,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