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了近二十年,陸厭幾乎從沒睡過覺。
師父說,他得了一種不能睡覺的怪病。
陸厭偏偏不信這個邪。
于是,他偷偷睡了……
結果翌日醒來的時候,就發生了一系列古怪的事情。
譬如,床枕邊莫名多了好幾件各式的褻衣……
陸厭在看到這一幕時,整個人都有點發懵。
他腦海中的第一反應就是,難道是自己睡死過去之后,被幾個女淫賊給玷污了?
這……簡直豈有此理!!
陸厭從床榻驚坐而起,羞憤不已,當即便檢查了一下自己的內搭……不過似乎也并沒有被侵犯的跡象。
還好,還好。
陸厭暗自松了口氣。
然后,他又下意識看向那幾件凌亂的褻衣,用指尖輕輕捻起,隱約間似是還殘留著一股淡淡的芬芳……
味道很好聞,但陸厭卻陷入了沉思。
昨晚,究竟發生了什么?
回想了許久也想不起來,無奈之下,只好暫且擱置。
而不經意間,陸厭又想起師父曾經對自己所說的話,這不禁讓他的內心犯起了嘀咕。
難道,自己當真得了一種不能睡覺的怪癥?
本著這樣的疑惑和謎題,陸厭打算去找尋師父一探究竟。
在站立起身之際,眼角的余光又瞟見了那幾件褻衣,陸厭頭疼地揉了揉眉心,心中突生起一股不祥的預感,那淫賊總不該是睡夢中的自己吧?
天樞山,靈氣充沛,為青冥宗所在之地。
天上,有道童御劍飛行,逍遙自在。
有仙鶴亮翅翱翔,歡快長鳴。
向下俯瞰,仙霧繚繞,遮掩著群山面貌,似嬌羞的女子蒙著面紗,透著朦朧之美。
峰巒疊嶂,最為矚目的是那十二主峰,名曰青冥十二峰。
其中以紫微峰為首,藏金峰為次。
而陸厭所處的,正是藏金峰。
峰主,則是他的師父,袁幾術。
這藏金峰之上,原本就只有他們師徒二人,顯得格外孤僻冷清,不過最近師父卻新收了一個活潑靈動的小師妹,倒也為這偌大的山峰上增添了幾分熱鬧。
時光流轉,陸厭依稀記得自己來到這藏金峰已有十八載。
這十八年以來,他刻苦勤修,可偏偏修為停滯不前,如今也勉強才達到煉氣三層的境界。
“師父說,我是世間罕有的五行靈根之體,修煉上會有所緩慢,但若是修煉有成,便是同境無敵的存在……”
“可想要修煉有成,于我而言,卻是難如登天。”
即便是剛入門沒多久的師妹,現如今也已是達到煉氣八層。
想到這種種,陸厭不免有些泄氣,旋即輕嘆了一口氣,“罷了,還是先搞清楚昨晚之事吧。”
不作多想,陸厭推門而出,剛轉身欲要關門之際,身后便有一個軟糯的嗓音響起,“師兄……”
回頭望去,只見扎著雙丫髻的嬌俏少女正露出甜甜的笑容,揚手招呼著。
少女穿著一襲鵝黃色的云錦襦裙,外面套著一件半透明的過臀輕紗,印有水波暗紋的腰間系著一枚無比顯眼的紅繩鈴鐺。
姣好的面容上透著一抹尚未褪去的稚嫩,她右手持鞭,身旁還追隨著一條黑狗。
黑狗搖晃著尾巴,正用靈敏的鼻子嗅聞著什么。
陸厭倒也沒在意,開口詢問道:“師妹,你怎么來了?”
夏小悠帶著黑狗臨近,撇了撇嘴,鼓起腮幫,憤憤然道:“別提了!不知道是哪個殺千刀的淫賊,竟把我的貼身衣物給偷了!真是無恥至極!”
“要是讓我逮到,姑奶奶非讓他斷子絕孫不可!”
夏小悠眼含煞氣,抬手做了一個捏拳的動作,然后她又指了指那條黑狗,解釋道,“我讓這傻狗給我找,結果就把我帶到師兄這兒來了。”
說到最后,少女的臉上浮現出一抹羞紅。
而陸厭此刻,已是聽得心驚肉跳,冷汗涔涔。
褻衣……
難不成就是自己房里的那幾件?
這其中,還有師妹的?
若真如此,那他這個師兄當得……真是顏面盡失了!
哪怕那些褻衣不是他偷的,可事實擺在眼前,有理也說不清啊。
要說這黑狗,也算是師父所豢養的一頭靈寵,常年身處藏金峰上,雖未徹底開啟靈智,但也有所修為,特別這狗鼻子極度靈敏。
如今帶著師妹來此地,顯然也是嗅到了什么。
一想到即將暴露,陸厭索性心一橫,直接猛地一腳踹在那黑狗的狗頭,大聲怒斥道:“大膽色狗!竟敢偷師妹的褻衣!真是不知死活!!”
黑狗被踹的頭暈目眩,眼冒金星,似是有些懵圈,待得晃了晃腦袋后,當即沖冠眥裂地對著陸厭犬吠起來!
它顯露著兇狠的目光和獠牙,四肢前傾,似是要猛撲過去將陸厭撕咬個稀巴爛。
陸厭只是淡淡地瞥了它一眼,旋即看向有些呆愣的少女,義正詞嚴道:“在這藏金峰上,只有我們師徒三人,師妹可是覺得師父師兄會做這等卑劣下流之事?”
“自是不會。”
夏小悠不假思索地搖頭。
陸厭欣慰地笑了。
夏小悠冰雪聰明,很快也反應過來,她捏著下頷,沉吟道:“所以,師兄的意思是……”
猛然間,她俯瞰而去,一雙怒瞪的杏眼充斥著烈焰,嚇得那黑狗俯趴在地,瑟瑟發抖。
少女揚起手中長鞭,鞭撻而去,口中罵罵咧咧,“原來你這狗東西才是罪魁禍首,姑奶奶今天非打死你不可!”
鞭子抽打在身,黑狗痛得嗷嗷直叫,苦不堪言,它眼角余光閃爍,看向陸厭的眼神充斥著濃濃的怨恨。
陸厭有些心虛的別過身去,干咳兩聲,“那個……師妹,師兄還有要事,就先不奉陪了。”
說罷,他便向著師父所在的洞府踏步而去。
當務之急,還是先弄清楚昨晚究竟發生了什么!
走了很遠的一段路,黑狗的哀嚎聲仍是不絕于耳,這也讓陸厭忍不住打了個激靈,這要是讓師妹抓了個現行,還了得?
“唉,為了維護在師妹面前的形象,只能委屈狗兄你了……”
“放心,回頭我一定好好補償你!”
輕嘆著作出承諾后,陸厭迫切地遠離是非,加快步伐。
不多時,便來到了一片悠悠的竹海,竹葉隨風搖曳,流動的靈氣充盈全身,宛如置身仙境。
竹海深處,被一大片竹葉所包裹,似是形成了一道天然的屏障。
有兩道身影潛伏其中,行為鬼祟。
他二人皆身著青冥宗的青衫紋理服飾,一人看著年長些許、敦厚老實,另一人則是獐頭鼠目、盡顯猥瑣之相。
那年長之人低聲斥責道:“張師弟,你昨晚屬實莽撞,險些壞掉老祖大計!”
張姓師弟不以為意,以指尖輕嗅,滿臉陶醉,回味無窮,癡笑道:“美人褻衣,留有余香。”
那年長師兄聽到這話,氣得渾身發抖,“你……真是無可救藥!!”
張師行抬眸看了自己這位師兄一眼,淡笑一聲,道:“王師兄放心,師弟之所以如此行事,那也是完全為了幫老祖尋得更合適的肉身!”
王梁一挑眉,“那你尋到了么?”
“那是自然,畢竟你我二人在青冥宗暗中蟄伏了那么多年。”
張師行點點頭,然后又笑瞇瞇地問道,“想必師兄也同樣有合適的人選了吧?”
“不錯。”
王梁也沒藏著掖著,直言道,“落霞峰的云冰清,乃萬中無一的水靈根,而今已是筑基后期的修為。”
“水靈根……不錯,修為也不錯,不過……”
張師行嘖嘖搖頭,“比起特殊資質冰靈根來說,卻是稍有遜色。”
“什么?冰靈根?”
王梁大吃一驚。
要知道,冰靈根乃是千年難得一見的特殊靈根,傳聞擁有此靈根者修行速度極快,若是再配合上冰系功法,幾乎完全可以在同階中立于不敗之地,甚至都能做到越境而戰!
張師行繼續補充道:“此女正在藏金峰上。”
王梁猛然間想到什么,驚愕道:“你是說……”
張師行點頭。
沉默少許,王梁低吟道:“冰靈根……老祖若是能奪得此女,那當真是如虎添翼,可……”
說到后面,他又有些顧慮。
張師行知道自己這位師兄在顧慮什么,寬慰道:“此女雖修為尚且,但潛力更大,反正都已經等了這么多年了,相信老祖她老人家也不急于一時了。”
“若是真能得到冰靈根,那固然是極好的。”
王梁認可地點了點頭,忽地又想到什么,凝望著張師行,詢問道,“張師弟,昨晚究竟發生了什么?莫非是姓袁的那老家伙對你出手了?”
一提及這個,張師行嘴角微微抽搐,整張臉也逐漸變得扭曲起來。
隱約間,那猙獰的臉頰上還殘留著紅腫的跡象。
那個殺千刀的混蛋!!
張師行握緊拳頭,咬牙切齒,憤恨不已!
旋即,他便將昨晚所發生之事大致地闡述了一遍。
王梁在聽完之后,震驚不已,“你是說,你被藏金峰上那煉氣小子給揍了?”
張師行黑著臉,難以啟齒道:“我知道說出來有些難以置信,但事實確實如此!”
“可我記得那小子好像才煉氣三層吧?”
王梁又補了一刀。
張師行胸口一抽,狠狠地瞪了一眼過去,厲聲打斷道:“夠了!”
王梁識趣地閉上了嘴。
張師行滿臉陰沉,一拳狠狠砸在旁邊的石頭上,兇狠道:“我非要弄死那小畜生不可!”
自己堂堂筑基修為,被一煉氣小子揍得哭爹喊娘,顏面何在?
王梁同樣也覺得這是一件極其不可思議的事情,沉默之際,不經意間聽到外面沙沙的動靜,他透過竹葉的縫隙向正前方看去,只見一道身影正穿梭竹海,徒步前行。
那是一個身著青衫的束發少年。
而藏金峰上,煉氣三層的弟子,似乎也唯有這個少年。
王梁發出驚咦,“張師弟,我好像看見你的仇人了……”
張師行猛然抬頭,當看清那道身影時,雙眸瞬間染成血紅,不顧傷勢,霍然起身,殺氣騰騰道:“我要去干他!”
王梁被嚇了一跳,急忙阻攔道:“張師弟切莫沖動!”
張師行冷笑一聲,“怎么?師兄是覺得我不敵那廝?”
王梁搖了搖頭,理性道,“你我二人皆是赤焰峰的弟子,如今擅闖藏金峰已是犯了大忌,若再……”
“休要多言!”
話未說完,已被張師行打斷,只聽他冷冷道,“我昨晚所偷的褻衣都遺落了,定是在此子手中!”
“我要以偷竊褻衣之名,為青冥宗緝拿淫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