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陳清來到顧家,已經數日時間。
這幾天時間里,顧老爺并沒有帶他去見顧小姐,也沒有帶他去熟悉家里的買賣,只是讓人每日過來送飯,偶爾過來看一看他。
陳清知道,這位顧老爺八成是在等他那位父親的回復。
畢竟,一家的嫡長,可不是開玩笑的,顧老爺需要跟陳昭明確認過,才好認下陳清這個女婿。
對此,陳清也不怎么在意,這幾天時間,他除了在縣城里閑逛之外,其余多數時間,都在自己房間里翻看書本。
日子倒也過的悠閑。
幾天時間下來,陳清雖然沒有認識什么顧家的人,但是卻與每天給他送飯的小姑娘熟識了起來,這小姑娘最開始不說話,熟了之后,話卻多了起來。
這天,小姑娘拎著食盒,送到了陳清房里,然后她就站在一旁,看著用飯的陳清。
“陳公子,你當真是陳家的大公子么?”
小姑娘眨著眼睛看著陳清。
陳清停下筷子,抬頭看了看這個小姑娘,笑著說道:“覺得我是來顧家騙吃騙喝的騙子?”
“那倒不是。”
小姑娘俏皮一笑:“就是好奇。”
“陳家的大公子,怎么會到我們家里來。”
她看著陳清,用疑惑的語氣磕磕巴巴的說道:“按照道理來說,陳家的那個小夫人,也沒有權力讓你這個大公子出門,陳老爺要是不在家的話,陳家…陳家該公子你說了算才對。”
小姑娘這番話,說的實在是不怎么順暢,陳清低頭吃了幾口飯,然后笑瞇瞇的看著她,問道:“很難背罷?”
“是…”
小姑娘說了一個字,便驚呼了一聲,看著陳清,瞪大了眼睛:“陳公子,你…你…”
陳清笑呵呵的看著她:“從第一天來送飯,你就一直盯著我看。”
“而且你這個年紀的小丫頭,本來也不會知道,家里應該誰當家做主。”
小姑娘紅了臉,低著頭,不說話了。
陳清這會兒已經吃得差不多了,于是放下碗筷,笑瞇瞇的說道:“想來,是顧家小姐好奇這些事情。”
“所以差你來問我的話。”
小丫鬟低著頭,支支吾吾了一會兒,然后長嘆了一口氣:“是,是小姐她好奇。”
說著,她看著陳清,問道:“陳公子,你…你能說嗎?”
“我回去好回話。”
陳清這會兒正在擦嘴,聞言并沒有回答,而是看著這個小姑娘,笑著問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叫…”
“我叫小月。”
“小月…”
陳清摸了摸下巴,又問道:“是顧小姐身邊的?”
“是,是…”
她回答了這兩句,便覺得有些不對勁,不依的跺了下腳:“哎呀,是我問你呢。”
陳清啞然一笑。
“好,你問罷。”
“我,我剛才已經問過了。”
小姑娘看著陳清。
陳大公子想了想,然后坐在椅子上,微笑道:“你說的不錯,我爹不在家,我又已經成年了,按道理講,家里就該是我說了算。”
“不過,這個世上啊,大多時候,都不怎么講道理。”
說完這句話,陳清閉上了眼睛,往事浮現在心頭。
三年前,他臥病在床的母親去世,自那之后,陳清自己的身體也不算太好,常常需要用藥。
再加上,父親只有偶爾回家一次,家里的大事小事,就落在了那位姨娘身上。
再加上,原來那位陳清…是個軟性子,就更不能服人。
約莫在大半年前,可能是吃藥吃多了,也可能是給人下了藥,那位陳大公子魂歸天外,然而另一個陳清,卻在這副身體里,蘇醒了過來。
但又不完全清醒。
可能是兩個靈魂的激烈對撞,從這個世界醒來之后,陳清一直沒有辦法保持完全清醒,常常覺得渾渾噩噩。
這種癥狀,也是最近一個月時間,才慢慢消失。
“哎呀。”
小月一邊收拾食盒,一邊看著陳清,嗔道:“你這人,怎么說話云里霧里的。”
“那我就說的清楚一些。”
陳清看著她,笑著說道:“差不多一個月前,我那位姨娘拿著一封書信,讓我跟著照抄一遍,寄給我的父親。”
“我順著她的意思抄了一遍,我爹就讓我到這里來了。”
“啊?”
小月有些吃驚:“你便這么聽話?”
“沒辦法。”
陳清很是灑脫,笑著說道:“我不看重那些。”
一個月前,他每日還有些渾噩,并不能全然清醒過來,那個時候的他,沒有能力離開陳家,又怕再死一回。
再加上,他也想盡快離開陳家,于是就遂了那位姨娘的意。
畢竟那位在外地做官的父親,似乎也不怎么向著他,至少在最近幾年時間,他從來沒有給陳清來過哪怕一封書信。
現在回想起來,一個月前,兩個靈魂多半正在交織之中,真正做出這個決定的,不一定是現在的陳清。
但是不管怎么說,陳清到底還是離開了陳家。
這幾天在顧家的日子,也遠比在陳家那半年來得舒坦。
至少,不用每日擔驚受怕了。
小月很是奇怪,她雖然年紀小,但是也知道,商人贅婿與士族嫡長,其中的差距,可以說是天壤之別。
不過畢竟不是太熟悉,她收拾了食盒之后,看了一眼陳清,就扭頭離開了。
一路來到了后院,小月將食盒放到了廚房里,又來到了一處小院之中,站在門口,對著房間里嘻嘻笑道:“小姐…”
“姑爺好像不是傻子呢。”
…………
“賢侄啊。”
顧家偏廳里,顧老爺看著迎面走來的陳清,竟起身迎了一迎。
陳清先是拱手行禮,然后看了看顧老爺,注意到他手里似乎拿著一封信,便有些好奇,問道:“叔父,這才幾天時間,家父就有回信了?”
“沒有,沒有。”
顧老爺示意陳清坐下,等陳清落座之后,他看著陳清,搖頭道:“昭明兄遠隔千里,現在只四五天時間,怎么也不可能有回信,只是我與昭明兄一段時間沒有通過書信,為了不冒失,先前的書信,是差人送給了府城陳家。”
陳清聞言,看了看顧老爺手里的書信,笑著說道:“小侄知道了,這封信是我家那位當家的姨娘,給叔父的回信。”
“嗯。”
顧老爺拿著手里的書信,看著陳清,問道:“賢侄要不要看一看?”
“小侄猜得到。”
陳清伸手,給顧老爺添了杯茶水,笑著說道:“無非是先證實我的身份,再跟叔父說,陳家確系是我來入贅無誤,最后說,叔父的書信她會轉交家父。”
顧老爺有些吃驚,他看著陳清,奇道:“真是奇了,這信中內容與賢侄所說一般無二。”
陳清神色平靜:“這不難猜。”
顧老爺想了想,然后微微點頭:“是不怎么難猜,不過老夫有幾個疑問,想要問一問賢侄。”
陳清給自己也添了杯茶水。
“叔父問就是。”
“陳家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如何會錯亂到這種境地?”
顧老爺皺著眉頭說道:“她一個婦人家,竟拆看家主的私信,而且還把你一個家中嫡長,給從家里攆了出來。”
“母親歿了之后,我大病了一場,渾渾噩噩,從前不少事情都不記得了,再加上父親在外地做官,這幾年家里的大小事情,自然是那位姨娘說了算。”
陳清輕聲說道:“而且,聽說這位姨娘的娘家,前些年發達了,三年前家父似乎遇到了什么事情,她家里人也幫了把手。”
說著,他看了看顧老爺,開口道:“我家與叔父家里的婚約,似乎也是這件事,叔父,小侄心里也很好奇。”
“我父前兩年還升遷了一回,三年前到底是何等樣的大事,能讓家父如此狼狽?”
顧老爺聞言先是皺眉,然后抬頭看著陳清,微微搖頭。
“我不能說。”
陳清也沒有追問,只是笑了笑。
“那好,小侄就不問了,叔父,如今小侄身份已經確認,您什么時候安排我,跟顧小姐見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