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趕上新年,俞珠得了不少賞賜。
光是壓歲錢就有六百兩,其余的首飾衣裳也賞了四套。
新年喜氣洋洋的氣氛,讓俞珠成天見都樂呵個不行。
晉王來她就伺候著,晉王不來她就寫寫對聯。
還從廚房要了木錘錘年糕。
俞珠也不是全無心眼,晉王雖然忙著大婚,新年祭祖。已經快半個月沒來她院子,但她一點表示沒有就顯得不懂事了。
所以俞珠打好年糕,特地讓蘭溪給晉王送去。
蘭溪捧著軟糯的年糕,剛剛烤好,用炭火溫著,空氣里都是甜甜的米香味。
「小姐,你自己去才顯心意吧?」
俞珠側著身子,忙著把桂花摻進年糕里。
這樣打出來的年糕沁著桂花的香味,撒一把白糖最美不過了。
「晉王這幾日寅時三刻就得進宮,天黑了才能回來。不日又要大婚,累都累壞了。」
蘭溪更是不解,「所以小姐你去陪陪他才對啊,晉王看見您會舒心的。」
俞珠沒抬頭,白皙的臉染上燭火暖黃的光,顯得格外溫柔。
今天都二十九了,府里處處都在布置。她院子里的臘梅都換成了紅梅,外頭的石徑上也開始鋪設紅毯。
從現在開始,王府都是為了迎接女主人才大動干戈。她現在去討晉王的寵,就太不懂事了。
萬一王妃到時候要看杜嬤嬤的冊子,發現初三成婚,二十九俞珠還在侍寢不是太打王妃的臉了。
但要是一點不把晉王記心上,他難免不會說:俞珠這個不知好歹的家伙,真是養不熟的白眼狼。自己對她有了三分真情,她卻半點不知回報。
若是惹了晉王,心里有小九九就不好了。
畢竟晉王這個人本身就悶,什么事都憋在心里,絕問不出半分。
俞珠慢吞吞地,把錘好的年糕用帕子包好。又取了蜜棗放進米里,準備做另一個口味的。
「你送去就是,只說我打了年糕,請王爺嘗嘗。公務要緊,王爺也得注意身體。還是早些休息。」
蘭溪應下,心里還是想再掙扎下。
「這就沒了?」
俞珠說:「還有。」
晉王的團圓飯是要進宮吃的,往常在家,到過年桌子上都會擺上花生糖什么的。
年夜飯也是母親操刀,俞珠就抱著零食罐偶爾搭把手。
俞父還會打一壺高粱酒,兩個弟弟不安分地想偷吃炸出來的肉圓。俞珠就會趁父母不注意抓一把,三個人躲在墻根吃得滿嘴是油。一家人其樂融融才是新年的味道。
只是今年,就只有她和蘭溪了。
俞珠還在錘年糕,「明天是除夕,早上請晉王來我這喝一碗糖水吧。」
進宮之前陪她吃頓早膳,也算是年夜飯了。
王府里什么都有,俞珠又往年糕里放了一把子葡萄干,堅果,紅綠絲。
也不知道薛凝霜喜不喜歡這個口味。
她盼望著初三快點到來,到時候就可以見到薛凝霜了。
蘭溪把年糕送到書房,晉王也沒在處理公務,只是目光放空不知看向何處,確實一副累壞了的樣子。
她敲門進去,恭敬地把年糕放在桌上。
「王爺,俞侍妾打了年糕,請您嘗嘗。」
晉王看了一眼,他已經沒了力氣,更沒有胃口,所以沒有吃東西的想法。
「她人怎么不來?」
蘭溪垂首,心里有些抱怨。若是小姐來了,晉王肯定會更高興的。
此時她也只能按俞珠的話說。
「俞侍妾體貼王爺勞累,所以就不來惹您心煩了。」
晉王愣了下,「我又不嫌棄她煩,還帶了什么話嗎?」
蘭溪察覺到晉王的臉色,險些咬了舌尖。
「俞侍妾請您明早過去用早膳。」
晉王擺擺手,讓蘭溪下去了。
「知道了。」
氣氛冷得像是要結冰,蘭溪嘆了口氣,俞珠就是膽子太小,不敢爭寵。
如果晉王寵愛她,王妃又算什么呢?
書房內,晉王本打算回房休息。
又看見俞珠的年糕。
這東西做著麻煩,吃著占肚子難消化,也難為俞珠能吭哧吭哧打一個下午。
想他直接到面前來不就好了,干嘛拐彎抹角送一盤子年糕來。還請他明天去用早膳,簡直多此一舉。
晉王想不明白,可又有種她心里還是惦記我的竊喜。
想來是俞珠非常喜歡吃年糕,所以才費勁吧啦親手給他打了一份。
不然全然可以交給廚房去做的。
晉王想到這里,心里又泛起絲絲的甜。
那一頭,俞珠終于滿意。
先前打得年糕總覺得差了點意思,面前這一盤子才是上品。
回頭包好了都給薛凝霜送過去。
她笑彎了眼,見蘭溪垂頭喪氣回來,下意識問:「怎么了?」
蘭溪道:「王爺還是很想見您的。」
俞珠哦了聲,「明天早上不就能見到了。」
蘭溪:「……」
算了,俞珠做事總有她的道理。
下一秒就見俞珠把包好的年糕塞給自己。
「明天讓小全子把這個送到薛府去,這可都是我的心血啊!」
這是心血,那剛才的是什么?
俞珠拒絕回答。
第二天俞珠起的很早,晉王寅時三刻進宮。寅時一刻總得吃上飯了。
俞珠打著呵欠,讓廚房依著晉王的喜好上了早點,又叫了一壺濃茶。
她估摸著晉王是沒睡好的。
濃茶能提提精神。
晉王果然準時來了,俞珠為他盛了一碗湯,還貼心的吹了吹。
晉王掏出一個紅封塞進她手里,俞珠紅著臉。
「壓歲錢不是已經給過了?」
「那是過年給的賞賜,不是壓歲錢。」
俞珠笑著接過紅封,怪厚的不知放了幾張銀票。
她飛快地跑進里屋,把為弟弟和薛凝霜準備的紅包抽出來放到一處。
禮尚往來,禮尚往來。
給他們的,再重新準備。
俞珠將紅包別在晉王腰側,「那我也給晉王封個紅包,愿殿下歲歲平安。」
歲歲平安。
晉王把這個四個字重復一遍,當真覺得美妙極了。
歲歲平安,沒有比這更真誠的祝愿了。
前程似錦,萬事勝意,都沒有一句歲歲平安來得誠懇。
他扣住俞珠的手,道:「你也是,歲歲平安。」
不求別的,只要平安。
除夕這晚,晉王盡管在宮中已經疲憊不堪,回到府中還是想去俞珠那坐坐。
他的腳步剛踏上往俞珠院子的路,杜嬤嬤便湊上來。
「王爺要去俞侍妾那嗎?」
晉王嗯了聲,這不是顯而易見的嗎?
下一秒他就聽見杜嬤嬤道:「那老奴讓藥房煎藥。」
晉王頓住,「什么藥?」
杜嬤嬤察覺到他的不耐,卻并未放在心上。
「避子藥。」
杜嬤嬤彎了腰:「皇后娘娘吩咐過,王妃誕下嫡子前,其余的侍妾不許有孕。」
晉王才驚覺,怪不得俞珠昨夜不來見他。
避子藥寒涼苦澀,服用后腹痛不止,嚴重者月信會淋漓不盡。
用的久了,會損害生育。
就是不育也有可能。
俞珠身處后院,想必這些事情杜嬤嬤已經和她說過了。
想她的性子,自然是選擇不爭不搶。
不過夜就不用喝藥了。
晉王轉身,「不去了,回去休息吧。」
他早晚得把王府內外都整治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