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官爺,這其中可否有什么誤會?”
“我們大人可是最忠心朝廷的,更是先帝欽點的國師,又怎會通敵叛國呢?”管家急了,連忙解釋。
可這些官兵哪里聽得進去,一聲令下,便朝著國師府四處散去,開始翻箱倒柜搜查。
蘇折霧默默瞥了一眼,指尖不自覺攏緊。
那封信,一定會被找到的。
國師府動靜不斷,驟雨雖比方才小一些,卻并未停下,顯得整個國師府都籠罩在一片肅殺之氣中,使得人心惶惶。
管家在原地急得團團轉,蘇折霧倒是一臉淡定,任由雨水打濕了衣裳。
那名金甲男子她識得,是她被洛燁下旨處死的那年,因著柳心窈的關系,被提拔上去的宋武。
宋武不過是下五行出身,可在短短半年之內就成了洛燁身邊的金甲衛,如今又成了金甲衛的頭領。
當真是官運亨通,步步高升。
想起柳心窈,蘇折霧眸光冷了幾分。她死后,柳心窈就坐上了皇后的位置。
也不知當年她被造謠為妖妃一事,與柳心窈有無關系?
蘇折霧思索之際,宋武已朝著她走來。
他高大挺拔的身影拋下一片陰影,雨水打在冰冷的盔甲上,隱約濺落到蘇折霧的面上。
蘇折霧柳眉微蹙。
接著,宋武冷厲的質問響在耳畔:“你便是國師大人的貼身奴婢?想必平日里國師大人有什么動靜,你應知曉得一清二楚。”
“若你愿意把所知道的都告訴本官,屆時,本官倒是可以酌情處置。”
酌情處置?她可不傻。
她若真說出什么,屆時哪還有什么活路?
不過宋武一來,便一眼認出她是沈扶寂的奴婢。
莫非,他與威脅她的那名黑衣人有什么干系?
若真如此的話,便也能推斷出來,威脅她的勢力來自柳家。
至于是柳家的哪一個,便不得而知了。
蘇折霧福了福身,面容依舊平靜:“大人說笑了,國師大人若真有什么事,定會避著奴婢一介下人,又怎會當著奴婢的面說呢?”
宋武細細打量著蘇折霧,卻是沒看出些什么,這才冷哼:“國師府的人,當真是忠心得很!”
蘇折霧假裝沒聽出其中的諷刺,立在原地,繼續望著府中來往竄行的官兵。
突然,一名官兵舉著一封信小跑過來:“大人,搜到了!”
宋武冷笑,眼神閃過一絲勢在必得:“今日大家可都瞧見了,在國師府中搜到了沈扶寂通敵叛國的罪證,回頭本官到了圣上跟前,也有得分說!”
此時,國師府外聚集了許多老百姓,也不知是不是宋武未叫人將百姓趕走。
百姓們瞧見宋武手上的信,議論紛紛。
宋武得意冷笑,將那封信收起,擺了擺手:“撤兵!”
才剛轉身,遠處便傳來一道清冷含笑的嗓音:“宋大人便這么走了,豈非有些對不起本官對圣上的忠心了?”
宋武身形一頓,猛地回頭望去,便瞧見沈扶寂在問風的攙扶下緩步走來。
他一身白衣,袍底被雨水濺濕,即便面色略有蒼白,卻依舊不影響他自內而外散發出來的威嚴之勢。
蘇折霧扭頭,心里忽地在想。
這樣的他,倒是與這死氣沉沉的國師府格格不入,不免有幾分仙風道骨的意味。
問風替沈扶寂撐著傘,扶著他,一步步來到宋武面前。
被雨水打濕了臉的宋武顯然有些震驚,回神時,面容陰沉:“國師大人,您不是中毒了嗎?怎么還有力氣親自來見下官?”
看來,外頭說沈扶寂即將命不久矣之事,實屬流言。
沈扶寂攏緊衣袖,淡笑著看向宋武:“本官若不來,豈非要被宋大人扣上莫須有的罪名?”
宋武忍不住冷笑:“國師大人的臉皮當真厚實,下官的人都已在大人府中搜出大人通敵叛國的罪證,大人竟還不承認?”
“莫非,真要下官告到圣上面前去,大人才知什么叫不見棺材不落淚?”
“宋大人好大的口氣,本官若真背叛了朝廷,自有圣上定奪,哪由得你在這大放厥詞?”沈扶寂瞇起眼,凌厲的視線似是無情的刀劍般,要將宋武凌遲。
宋武心下沒來由地一抖。真不愧是一朝國師,談笑間,便能讓人感到驚懼。
難怪柳家與圣上都如此忌憚。
宋武握緊拳頭,咬了咬牙,將那封信甩出:“證據在此,大人還有什么可狡辯的?”
沈扶寂的視線落在那封信上,薄唇勾起淺笑。
他雙手攏緊,余光有意無意瞥過蘇折霧,淡淡道:“這不過是本官平日里的練筆之作,怎能算得上是通敵叛國的罪證?”
“宋大人若不信的話,大可打開一看。”
宋武狠狠擰眉。
柳家那邊傳來的消息可不是這樣的。
可瞧見沈扶寂如此自信篤定的模樣,莫非事情有變?
宋武沉默了幾秒,最終還是當著沈扶寂的面打開那封信。
將信的內容盡數看完后,他的臉色越來越陰沉。
沈扶寂輕挑了下眉,輕笑道:“宋大人現下還認為,本官是有罪之人嗎?”
宋武將那封信揉成一團,冷哼一聲,這才拿出恭敬,作揖道:“是下官得罪了。”
說罷,他帶兵匆匆撤離國師府。
隨著大門關閉,國師府重歸一片沉寂。
此時,蘇折霧渾身上下都濕得徹底。
雨水嘩啦落下,似是要將方才發生的一切都洗刷掉。
這時,耳邊響起沈扶寂清冷的嗓音:“隨我來。”
這話自然是對她說的,蘇折霧垂眸,跟上沈扶寂的腳步。
到了屋子門口,沈扶寂對問風擺了擺手:“你在門外候著。”
問風點點頭。
蘇折霧則跟隨沈扶寂進了屋子。
屋門關上,沈扶寂在桌旁坐下,自顧自倒了杯熱茶,抿了一口。
炭盆里的火星子燒得噼啪作響,蘇折霧原本濕透了的衣裳沾染上了些許暖意,沒那么冷了。
只不過,她的指尖依舊凍得發僵,無法活動自如,加上渾身黏膩,讓她覺得有些不適。
沈扶寂睨她一眼,淡淡道:“跪下。”
蘇折霧下意識掐緊掌心,也沒說什么,端端跪在沈扶寂面前。
只不過雙腿方才已經被凍得有些僵硬,此刻驟然磕在地上,竟隱隱傳來些許痛意。
她倒沒急著開口,直勾勾地盯著沈扶寂,眼里一片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