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一號訓練場。
與其說是訓練場,不如說是一片被巨大穹頂籠罩的銀色平原,一眼望不到邊際。空氣中彌漫著一種令人心悸的能量波動,地面材質非金非石,踩上去卻有種奇特的吸附感。
近百名初階新生已然列隊,涇渭分明。一邊是以幾名氣質高傲、衣著華貴的年輕人為首的群體,他們神態輕松,彼此低聲談笑,仿佛對即將到來的訓練毫不在意——這些想必就是羅恩口中的“星裔”。另一邊,則是來自地球、火星等“土著”星球的學員,大多面色緊繃,帶著明顯的緊張和期待。林風站在其中,并不起眼,但偶爾掃過他的目光卻充滿了審視、嫉妒,甚至一絲不易察覺的敵意。
總教官雷戰如同一尊鐵塔般矗立在隊列前方,冰冷的目光掃過,所有雜音瞬間消失。
“菜鳥們。”他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帶著金屬般的質感,“歡迎來到‘深淵’。這里是影月基地的基礎訓練場,也是你們很多人噩夢開始的地方。”
他腳下一頓,整個銀色平原輕微一震,四周和頭頂的穹壁驟然亮起復雜的光紋。
“今天的課程很簡單——適應。適應影月的環境,適應星輝戰士的基礎。”雷戰嘴角扯出一絲近乎殘酷的弧度,“重力標準,地球三倍。源能壓力,標準濃度五倍。堅持四小時,完成基礎體能訓練套餐。倒下或未完成者,扣除當日資源配額一半。”
話音剛落,不等眾人反應!
嗡——!
一股難以言喻的巨大力量猛地從四面八方擠壓而來!
“呃啊!”
幾乎瞬間,超過三分之一的學員悶哼一聲,身體不受控制地劇烈搖晃,甚至有人直接單膝跪倒在地,臉色煞白,額頭青筋暴起,每一次呼吸都變得極其艱難,仿佛吸入的不是空氣,而是沉重的鉛塊。
三倍重力!并非簡單的身體重量乘以三,而是作用于內臟、血液、骨骼每一個細胞的全面壓迫!再加上驟然提升的源能濃度,對于尚未適應這種環境的身體來說,非但不是滋養,反而成了另一種負擔。
那些星裔學員雖然也身形一沉,但顯然早有準備或體質特殊,大多只是臉色微變,很快便調整呼吸,穩住了身形,看向那些狼狽不堪的“土著”們,眼中帶著毫不掩飾的輕蔑。
林風在重力變化的瞬間,也是感覺身體猛地一沉,心臟像是被無形大手攥緊。但他體內星辰血脈幾乎本能地加速流轉,肌肉纖維微調,骨骼發出極其細微的嗡鳴,迅速分擔化解著這突如其來的壓力。系統界面閃過一連串的身體適應性微調數據。
不過兩三個呼吸間,那如山般的重壓感已然大大減輕。他雖然依舊能感受到無處不在的強大引力,但行動已無大礙,只是比平時需要耗費更多力氣。
他的目光掃過身邊。來自火星的羅恩額頭見汗,正努力調整著呼吸,身體微顫,但還算站得穩。而另幾個地球學員則慘得多,幾乎寸步難行。
“廢物。”一名星裔青年嗤笑一聲,聲音在寂靜的訓練場格外刺耳。他率先邁開步子,開始按照終端上剛剛發放的訓練項目(長跑、負重、對抗練習等)行動,雖然動作比平時慢,卻顯得游刃有余。
其他星裔和少數實力較強的土著也紛紛開始行動。
雷戰冷漠地看著這一切,沒有任何表示。這里的規則就是如此**。
林風沒有理會那聲嗤笑,他開始邁步。腳步落在地面上,發出沉悶的聲響。他并未像那幾個星裔一樣急于表現,而是以一種均勻穩定的速度開始進行長跑項目,同時仔細體會著重力變化對身體發力、源能運轉的細微影響。
跑出不遠,他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是昨天那個出聲嘲諷他的高壯青年,此刻他正艱難地試圖從一個模擬障礙上翻過,卻因為重力導致動作變形,幾次都摔了下來,氣喘如牛,臉色漲得發紫。
林風面無表情地從他身邊跑過。
高壯青年感受到目光,抬頭看到林風相對輕松的姿態,眼中閃過羞憤和不甘。
又過了一會兒,林風看到一位來自地球的女學員,似乎是因為源能壓力適應不良,臉色蒼白,眼看就要在堅持奔跑中暈厥。
林風腳步微頓,經過她身邊時,手指極其隱蔽地彈出一道微不可查的星辰能量,輕輕拂過她的后心。這股能量極其細微溫和,瞬間幫她穩定了一下翻騰的氣血和源能。
女學員猛地感覺胸前一松,呼吸順暢了不少,她驚訝地看向前方,只看到林風勻速遠去的背影,眼中露出一絲感激。
林風并未在意這個小插曲。助人并非他首要目的,他只是在不影響自身的前提下,順手為之,更是在測試自身在高壓環境下對能量精妙控制的極限。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訓練場內,眾生百態。星裔們大多從容,甚至有人開始加速,展示實力。土著學員們則苦苦掙扎,不斷有人因體力不支或源能紊亂而倒下,被場邊冰冷的醫療機器人拖走,意味著半日資源扣除。
雷戰的目光如同鷹隼,掃過全場,偶爾會在幾個表現突出的人身上略微停留。當他的目光掠過林風時,微不可查地頓了一下。
這個來自地球的小子,速度不快不慢,動作沒有絲毫炫技,甚至可以說有些樸實。但他的節奏從開始到現在,沒有一絲一毫的紊亂!呼吸悠長,腳步穩定,仿佛那三倍重力和五倍源壓對他而言幾乎不存在。而且,他似乎……還在利用這環境細微地調整著自己的發力方式?
更讓雷戰注意的是,這小子路過了好幾個瀕臨極限的學員,卻只對其中一兩人伸出了幾乎難以察覺的援手。這不是圣母,而是一種精準的判斷和掌控力的體現。
“有點意思。”雷戰心中默念。
四小時終于結束。
當重力恢復正常的瞬間,超過一半的學員直接癱倒在地,大口喘息,渾身如同從水里撈出來一樣。
林風緩緩停下腳步,額頭雖有細汗,呼吸卻依舊平穩。他默默感受著身體恢復正常重力后的輕盈感,以及對源能流動更敏銳的感知。這四小時的煎熬,效果堪比在地球苦修數日。
“解散。”雷戰扔下兩個字,轉身離去,沒有任何點評。
但所有人都知道,這場無聲的較量已經分出了高下。
那些成功堅持下來的學員,尤其是表現優異的,紛紛獲得了更多關注。林風能感覺到,落在他身上的目光變得更加復雜,輕蔑減少了,取而代之的是探究、警惕,以及一絲不易察覺的認可。
他平靜地走向出口,心中了然。
這“深淵”,果然是個錘煉人的好地方。
而他的鋒芒,才剛剛開始顯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