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晚星不禁朝這位年輕的衛(wèi)隊長多看了兩眼。
他有一頭微卷的黑色短發(fā)。
眉眼深邃,鼻梁高挺,嘴角天然上揚,掛著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是那種乍看一眼,覺得他吊兒郎當,三分痞、三分懶,還有四分漫不經(jīng)心。
但仔細看一看,那雙眼睛燦若繁星,里邊明明藏著的是憤世妒俗的激進和熱情。
只是這股子青年才俊的風采,被他刻意用嘲弄和漠然,掩飾并壓制住了。
姜晚星微不可察地笑了笑。
覺得這個衛(wèi)隊長還挺有意思的。
年紀輕輕,卻兩副面孔。
也不知道他都經(jīng)歷了些什么。
看著看著,姜晚星虛焦的眼神忽然捕捉到一絲不客氣的凌厲氣勢。
“這位女同志……我臉上有東西嗎?”凌忠樑問道。
他的話音末尾,帶上了一聲嗤笑。
原本松弛的身體,也不動聲色地站直了幾分。
眼神中的那股子慵懶,一瞬間變成了銳利。
凌忠樑也盯著姜晚星看,似乎試圖將這個“詭計多端”的年輕女同志看穿。
姜晚星抱歉一笑,“不好意思啊衛(wèi)隊長,我剛剛忽然從你臉上看見了我丈夫的影子,所以才不自覺多看了一會兒。真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冒犯您的!”
“衛(wèi)隊長!你看看她這人!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經(jīng)姑娘!她就是想害我,害我們一家人!”
許麗蓮逮著機會就哭訴賣慘,企圖在衛(wèi)隊長的心里,為自己再扳回幾分。
她一發(fā)力,姜晚星就不樂意了。
立馬回聲懟道:“我不是正經(jīng)姑娘?你知道我丈夫是誰嗎?”
“管你丈夫是誰!你個滿口謊話的小騙子!誰知道你哪句話是真的!”許麗蓮怒罵道。
她是真的氣急敗壞。
差點繃不住就要露出了真面目,張牙舞爪的。
她是真心想把姜晚星撕成碎片!
都怪這個看似愚蠢的小姑娘壞她好事!
她今天要是被抓了,在下個站等著她的同伙們,可能都要受牽連!
那就真的壞了事了!
因此,在列車到站之前,她必須快刀斬亂麻,結(jié)束這件事!
許麗蓮看向被保衛(wèi)隊員抱在懷里,哭得脫力的孩子,哭喊道:“兒啊!我的兒啊!有人要害咱們一家啊!你快來媽媽懷里!快來!”
然而,那個孩子似乎在經(jīng)歷了這些吵鬧之后,腦筋更清楚了。
他緊緊攀住了保衛(wèi)隊員的手臂,眼神中明顯透出對許麗蓮的恐懼和躲避。
凌忠樑的眼神陡然變得更加鋒利。
他甩了一記眼刀子給許麗蓮,還不等走到辦公車間,就忍不住冷然質(zhì)問道:“這真是你倆的孩子?”
許麗蓮一口咬定,“當然啊!這就是我家二狗子!這娃是被這個壞女人嚇到了,這才誰也不信的!兒啊!快到媽懷里來!媽抱!”
她又試圖去哄騙那孩子。
孩子眼神發(fā)虛,一時間不知如何是好,又開始扯著哭啞了的嗓子,嚎啕大哭。
許麗蓮立馬催姜晚星拿東西。
“你把我家娃的口水棒藏哪去了!你個女騙子!……一個孩子的東西你也稀罕?你也要搶?你沒吃過好東西吧你!”
姜晚星笑說道:“哦,你不說,我差點忘了!”
她立馬從的確良褲子口袋里掏出那根特制的磨牙棒,交到了凌忠樑手里。
“衛(wèi)隊長,你千萬別嫌棄這玩意兒黏答答的!”
“這里邊是加了特殊東西的!”
“要是真讓孩子吃兩口這個,那孩子保準會昏睡過去!”
“我的建議是,您要驗證我這話的真?zhèn)危驼覀€成年人試試!別讓孩子試!那孩子已經(jīng)夠可憐的了!”
凌忠樑捏著這根看起來黑乎乎的棒子,禁不住瞇了瞇眼。
他也不是第一天在火車上執(zhí)勤。
對于人販子那些卑鄙無恥的手段,他早有耳聞。
只是,他還是頭一回知道,立功機會居然是這樣送到面前來的?
也不知道為什么。
盡管姜晚星和許麗蓮各有各的奇怪,但他心里的天秤已經(jīng)不自覺地偏向了姜晚星這邊。
他走快幾步,從抱孩子的隊員手里,一把撈過那哭得慘兮兮的孩子,一邊將手里的磨牙棒遞給了這位隊員。
“你把這東西含在嘴里!”
隊員狐疑地瞪大眼睛,“隊長!為啥是我啊!”
凌忠樑冷眼橫他,“你酒量最好,不讓你含著,難道讓小張來嗎?”
“就是因為小張酒量不好,所以他一試就能試出結(jié)果啊!”
叫做小張的隊員:“……”
凌忠樑想了想,也覺得有道理,轉(zhuǎn)而把磨牙棒給了更年輕的那位隊員。
許麗蓮眼看著他們真的要驗證物證,著急大哭起來。
“你們都是些啥人啊!為啥要搶我家娃娃的口水棒啊!被你們吃過的東西,我家娃娃還咋吃嘛!你們咋能和孩子搶吃的呢……沒看我娃都哭成啥樣了……”
許麗蓮越是如此,凌忠樑就越是相信這根磨牙棒有問題。
這一次,他二話不說,直接粗暴地將東西塞進了隊員小張的嘴里。
小張一聲干嘔,差點吐了。
他迫不及待想要把東西從嘴里吐出來。
剛有動作,就聽見凌忠樑拔高聲調(diào)“嗯?”了一嗓子。
小張哭喪著臉,放棄了吐掉的機會,只得被迫叼著那根磨牙棒,仿佛吃了什么不能言說的穢物。
這時,凌忠樑又分配了新的任務給年長些的隊員。
他俯首貼耳叮囑道:
“老石,你負責審這個男的。”
“我來負責這個女的。”
“問清楚他們倆的老家,他們倆是什么關(guān)系,哪年哪月在哪個地方認識的。”
“能想起的都要問,一會兒讓鹿鹿寫快點,全都記下來。”
說完,毫不客氣地將被押著走在最前面的灰衣男人推進了保衛(wèi)隊辦公車間。
而許麗蓮則被他帶到了車廂連接處的小格子間。
凌忠樑看了一眼姜晚星,一個眼神示意姜晚星也跟上,并毫不見外地丟給她一本夾著筆的記事本。
“一會兒她說話,你負責記錄!”
聞言,許麗蓮又鬧了起來。
“咋能讓她記錄呢!她才是那個壞分子啊!衛(wèi)隊長同志,你不要被她這張臉給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