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今瑤臉色沉了又沉。
瞧崔家父子這神態,一猜就是沒打什么好主意。
今日說什么,她都要保下崔玉窈。
不就是銀子嗎,她舍得!
“崔祭酒,咱們明人不說暗話,你答應同崔玉窈斷親,不插手她的婚事,那三千兩銀子我就不要了。”砸銀子也有砸法,不能一次性吐出去太多。
聽得宋今瑤這一句,崔家父子蠼鈷了一陣。
這才抬眸看向宋今瑤。
“斷親可以!但我必須要先給玉窈找個婆家,不然這丫頭現在這幅模樣,我這做父親的心里不忍啊!”崔忘年假模假樣地道,實際就是想跟宋今瑤討價還價。
宋今瑤豈會不知,無礙,她剛從這老東西手中訛來三萬兩,大不了再吐回去。
一旁的燕府小廝婆子們有些發蒙,不知道為何畫風又變了。
“一萬兩!”
“不行,這不是銀子的事,我是不忍心那丫頭后半輩子孤苦無依。”崔忘年也雞賊上來。
“兩萬兩,再加上剛剛那三千兩我也不要了,崔玉窈我家老四娶了,但前提是你們必須先斷親,我可不想有你這種親家。”
“這......”崔忘年還惦記著宋今瑤從他手中訛的銀子,還差一萬兩才能全部回來,不甘心正要開口再討價還價一番。
宋今瑤直接沒好氣地打斷:“崔祭酒,你見好就收吧,再拒絕,你一個子也落不到,崔玉窈我也不管了,你兒子當眾行兇證據確鑿,就等著受杖刑吧,我受到這般大驚嚇,不可能甘愿全吐回去。”
裴驚蟄這時微瞇了眼睛,不悅警告出聲:“崔祭酒.......”
聽得這一聲,崔忘年下意識頭皮發麻。
他差點忘了,裴驚蟄這個活閻王,是站在燕家和宋今瑤那一方的。
“......成!”
崔忘年憋屈的點頭。
不過轉念一想,他又有點開心。從宋今瑤手里又要回了兩萬多兩,這已經是他意料之外的收獲了,罷了,再耗下去人家若是真不護著崔玉窈了,他估計啥也落不到。
這樣想著,拿了銀票后,他很干脆地在斷親書上簽了字,連看都沒看崔玉窈一眼。
崔玉窈也不傷心了,她不是早就該習慣了嗎,可臉上還是閃過了一抹落寞。
世上愛孩子的父親有很多,偏偏她沒遇到。
不過人生不圓滿是常事,想起今日宋今瑤不遺余力幫她,她心中泛起一股暖流,眉眼也跟著不那么暗沉了。
崔學林見不得崔玉窈好,冷嘲熱諷起來:“賤人,就你這張臉,嫁到哪家都只有被嫌棄的份,總有一天你會后悔丟了長公主府那門親事。你以為宋夫人當真會讓自己兒子娶你?少做夢了,那老女人只是忌憚崔家,這才找理由把銀子又重新吐出來的。”
崔玉窈也不客氣還嘴:“崔少爺,你還是擔心擔心自己吧,今日只因為你沖動行事,就讓家中損失了一萬兩,也不知道等回去后還會不會受罰,崔大人可是個見錢眼開,認錢不認親的主,等日子過得拮據的時候,一想起這一萬兩,就會對你心生怨恨。”
崔學林一噎,冷哼一聲甩了袖離開。
直到崔忘年一伙人都走干凈了。
陸川才后知后覺。
他好像被他母親給賣了!
他一頓哭嚎。
“母親?您怎么都不問問兒子,就給兒子定下婚事了?我不同意!”
此刻,他們還在燕府,已是月上中天的時候。
明日除了四舅舅之外,其余幾個舅舅都要上早朝或是當值,便回自己院子安置了。
靈堂那處院子還亮著燈,有人在守夜,幾人嫌那里晦氣。
便移步去了崔玉窈的院子,得到了斷親書,崔玉窈的傷便不用在故意不好好醫治了,馮御醫重新給換了藥后,也離去。
周氏陪著宋今瑤和陸淵幾人,在崔玉窈院中亭子內落座。
見到陸川哭嚎,周氏嘴角抽搐了下,覺得這孩子哭起來還挺有喜感的,下嘴唇往下一扯,有點像個水瓢。
她剛要說什么,就見宋今瑤對著陸川瞪過去一眼:“閉嘴,再哭信不信我揍你?”陸川立馬止住了嚎聲。
周氏覺得更有意思了,她看宋今瑤訓兒子有點像訓小狗,湊近小聲請教道:“穗穗,你是怎么把孩子教育得這般服服帖帖的?”
周氏想起自己的小兒子,她說一句,對方能頂三句,所以她很好奇宋今瑤是怎么辦到的。
她記得之前聽夫君說,這陸川是個混不吝的,甚至還背刺過穗穗,怎么現在這么乖了?
“......”宋今瑤一陣無語,還能怎么整的:“打的,多打幾次就老實了!”
說著,她也不再繼續這個話題,崔玉窈就坐在旁邊,她有些話想問問這孩子。
“玉窈,你跟我說實話,如果讓你嫁給我家那不爭氣的老四,你可是愿意?”
“母親......”陸川想說話,母親怎么就不問問他愿不愿意?
結果又被宋今瑤瞪了一眼,他很沒出息地縮了縮脖子,識相的閉上了嘴。
崔玉窈沒想到宋今瑤會問這話,她以為剛剛對方跟她父親,不,這會不能叫父親了,該叫崔祭酒。
她以為宋今瑤對崔祭酒那一套說辭,只是權宜之計。
“宋夫人,我臉毀成這樣,實在是配不上令公子。今日宋夫人能幫我拿到斷親書,讓我脫離崔家魔爪,玉窈已經是感激不盡了。更何況,剛剛您還把那一萬兩銀票給了我,我都不知道該如何報答才好,怎么能死皮賴臉把那句權宜之計的話當真呢。”
是的,崔忘年走后,宋今瑤就把之前訛來的那一萬兩銀票塞給了崔玉窈,她費了半晌的勁,也是為了幫崔玉窈從崔家多摳出些,這是崔家欠崔玉窈的,想當年崔玉窈母親去世,嫁妝可是都被那一家子給霸占霍霍了去。
“你別考慮臉傷,馮御醫不也說了嗎。這疤痕雖說去不掉,但是讓其不那么明顯還是能做到的。”宋今瑤拉著崔玉窈的手,神色極為認真。
“我只問,其他因素都不考慮,你可是能瞧得上老四?”
其實,她一開始也沒想過要把老四和崔玉窈湊一對,但剛剛同崔忘年對峙的時候,她忽地生了這個念頭。
崔玉窈性子剛毅,是個有主見又明事理的,而老四是個耳耙子,墻頭草。若是日后有崔玉窈這樣的媳婦管著,老四還真說不準能學好。
況且,崔玉窈同崔家斷了親,孤女無依,也需要一個婆家護著。崔氏已死,崔玉窈的身份總是住在燕府也不是回事。
別看崔玉窈臉毀了,但她還真怕崔玉窈瞧不上老四。
這些年,崔氏雖是時常對崔玉窈打罵,但為了給崔玉窈談門高門大戶的親事,在培養上可是沒有吝嗇,可以說崔玉窈是琴棋書畫樣樣精通,而老四陸川,草包一個!
“宋夫人?您是認真的?”崔玉窈震驚的瞪大眼,一旁周氏也是詫異地開口:“穗穗,你當真了?”
就連一旁的陸淵幾人也是驚得目瞪口呆,怎么來燕府一趟,母親不但整治了崔家父子,幫崔玉窈斷了親,咋還順便把老四的婚事給解決了?
他們覺得他們母親是真的挺忙的!
宋今瑤見一個兩個都是這個表情,就笑道:“當然是認真的,要不然我早就回府了,還用留到這么晚,等沒什么人時候,問這個嗎。”
聞言,崔玉窈臉上表情復雜,耳尖浮上一層粉。
“宋夫人,很開心您能不嫌棄玉窈,但,這事陸四少爺......怕是不會同意。”
崔玉窈說這話時候,連看都沒看陸川一眼。
她沒愛上過誰,也不覺得成婚一定要有男女之愛,若是能嫁入一個有宋夫人這樣婆母的人家,夫君愛不愛她都不重要,只要不是像謝知舟那種虐女的,其實她都是非常愿意的。
只是剛剛她也聽到陸川對這門婚事是抗拒的,宋夫人剛剛幫了她,她又怎么能插進去讓這對母子因她生了隔閡呢。
她住在燕府,對于宋今瑤同幾個孩子之前的事情,多少也從崔氏口中知道一些,就連二人簽過斷親書的事,她也知道。現在看來,這對母子關系看著好不容易修復了些。
她不想在這時候破壞。
“若是他也同意呢?你愿嫁嗎?”
“嗯,若是陸四少爺不嫌棄,我......愿意。”
崔玉窈不像一般的姑娘家談到婚事就羞得不敢說話,她回答得落落大方,就好似談論的根本就不是自己的婚姻大事,反而更像是在談一樁買賣,這就是給陸川的感覺,所以他很郁悶,也很憋屈。
“母親,你們當著我的面,這么談話,合適嗎?”
他前腳剛打發走別有用心的蘇小月父女,還沒喘上來一口氣,轉眼就被母親給賣了,陸川哭死的心都有了。
他不想娶媳婦,自己多自在。
相對于娶媳婦,其實他覺得斗蛐蛐,策馬溜街更有意思。
宋今瑤挑眉瞪過去:“怎么不合適?難不成在我面前,你有反對的權利嗎?”
“......”陸川扁了扁嘴,這話說得,好傷人。
他剛剛還有主動去救母親的,為何母親對他還是沒啥好臉色?
好傷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