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哥?"
開了門,陶氏詫異出聲:“你怎么來了?”
把門拍得乓乓響的不是別人,正是陶氏的表哥崔世錚。
他一臉急色,扯著陶氏進去說話。
陶氏被崔世錚少有的失態(tài)驚得心里砰砰狂跳,猜到怕是有大事,沒敢把人領(lǐng)進陸修遠那屋,拐了個彎,表兄妹去了后院的小涼亭。
“表哥?到底發(fā)生什么事了?怎的把你也給急成這樣?”
“欸!”崔世錚一屁股在涼亭石墩上坐下,重重嘆了口氣。
這才開口說明來意:“岳兒,出事了!”
聞言,陶氏只覺得腦袋嗡的一聲,腿腳都跟著嚇軟了。
“表哥,你,你別嚇我,今日修遠剛出事,我可禁不住再嚇了。”
“是真的,岳兒被大理寺卿裴大人抓走了------”
崔世錚愁眉不展地道:“我還是從陸府小廝嘴里問出來的,聽說岳兒對宋今瑤那女人的小兒子下手了,具體怎么處置的,目前還不清楚。”
“裴驚蟄手下那些玄衣衛(wèi)一個個嘴巴跟焊了鐵板似的,我愣是一句話也問不出。“
“欸!”說著,崔世錚寬厚的手掌重重拍在石桌上,一臉的擔(dān)憂和懊惱:“岳兒也是糊涂,平日挺精明的孩子,這時候怎么的就犯了蠢呢?”
“那個傻子,哪里值得他動手了?”
這時候,陶氏已經(jīng)聽不清自家表哥在說什么了,她只見對方嘴巴一開一合的,心里慌得厲害。
好半響她才回過神來,轉(zhuǎn)身就跑。
這事兒她得找陸修遠去商量商量,那是他的兒子,他必須要管!
就算把陸修遠還給宋今瑤,只要能救出岳兒,她也認了!
從后院涼亭到前面廂房,這短短的距離,陶氏都快心焦地哭出聲來。
誰也不知道,其實------
陸岳是她和陸修遠的孩子!
那年,張彪跑了趟遠鏢,一去就是一年多,她就是在那時候懷上的陸岳,好巧不巧的,幾乎是同一月,宋今瑤也懷孕了。
夫君沒在家,她卻生了個孩子,這事若是被人知道,她怕是要被浸豬籠。
可她又舍不得把自己的孩子扔掉。
心想著這個孩子不能留在生母身邊,那就送到生父跟前吧。
于是,她就把岳兒和宋今瑤的孩子偷換了。
而宋今瑤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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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陸府。
宋今瑤沐浴過后出來,杜嬤嬤正在梳妝臺前給她擦著濕發(fā)。
期間,杜嬤嬤一直從銅鏡里偷瞧宋今瑤。
宋今瑤忍不住笑著打趣道:“嬤嬤你這是鬧得哪樣?”
“我這徐娘半老的,你咋的還瞧上癮了?”
杜嬤嬤張了張嘴,話在舌尖轉(zhuǎn)了一圈又咽了回去。
到底是主仆幾十年了,一瞧杜嬤嬤這神情,宋今瑤就知道對方這是有什么話不好開口。
“嬤嬤?吞吞吐吐的,這可不是你的性子,行了,有什么就直說吧,我不會生氣的。”
“那,老奴可真說了啊。”
“嗯,說吧。”
“欸,老奴就是覺得吧,您應(yīng)該聽聽喬氏口中那個秘密是什么,不該一口就拒絕了去,哪怕咱們先哄著那喬氏把秘密說出來,再送去裴大人那里也好啊。左右喬氏那種人,咱們就是騙了又能咋樣,什么道義不道義的,跟那種人咱們也沒必要講那些。”
“嬤嬤這么說,是覺得那個秘密很重要?”宋今瑤挑了下眉,問道。
她哪里是不明白這些道理,她就是不想和喬氏費唇舌。
況且,她不認為喬氏能知道什么驚人的大秘密,老三陸岳那人,雖然之前確實是對喬氏頗多寵愛,但他精著呢,就算是枕邊人,有些事也會防著一手。
可今日杜嬤嬤一提,她倒是心里生了幾分好奇,不由自主地琢磨起了這事,她重活一世本就占著先機,難道喬氏比她知道的還多?
雖說有些不太相信,但又因著杜嬤嬤這些話,開始多想了。
“夫人,老奴有個大膽的猜測------”說著,杜嬤嬤謹慎地向四周張望了一圈。
宋今瑤提醒:“嬤嬤放心,暗處有影沉守著,你想說什么便說,不會讓外人聽了去。”
杜嬤嬤這才說出一直以來藏在心里的話:“夫人,您有沒有想過?三少爺會不會------不是您的孩子?”
這話一出,宋今瑤瞬時愣住了。
這猜測有點大膽了。
她從沒往老三不是她親生的這方面想過。
上一世,她到死也沒這么想過。
“好了,嬤嬤,這事沒憑沒據(jù)的,咱就先不談了,天色晚了你也下去休息吧,明日咱們出府去逛逛,我今日見琛兒那孩子似乎對練字有些興趣,我打算去給他尋些字帖來。”
說著,宋今瑤又想到了二女兒陸文惠,那孩子也喜歡練字,到時候給姐弟倆一人選一套文房四寶。
還有大女兒茵兒,回家這般久,身上一直是那兩套衣服換來換去,瞧著還是當年出嫁時候的款式。馬上要入伏了,現(xiàn)在天氣越發(fā)悶熱,她還沒給那孩子添置些衣服首飾的。
老大陸淵也一樣------
嗯?
另外,沈氏敏感,和老二和離后,雖沒提出搬走,但這么在府里沒名沒分的住著,那孩子估摸著是心里不踏實的,既然之前她承諾過要把沈氏當女兒看,要買就一起買,不能厚此薄彼了去,免得那孩子心里不舒服。
欸,這么一想,明日還真是有不少東西要置辦。
不過置辦歸置辦,宋今瑤也沒打算太多,以免將來舉家去京城,這些物件搬來搬去可是個麻煩事。
翌日。
用過早膳后,幾人來請安。
宋今瑤就問:“今日你們誰有空?陪母親出去置辦些東西回來。”
老大陸淵原本約了好友見面,想了想現(xiàn)在剛是辰時,他和人約的是申時末,陪著宋今瑤出去一趟回來應(yīng)該來得及,沉吟了下便道:“孩兒無事,可以陪著母親前去。”
其他幾個孩子也跟著點頭。
以往閑時他們還能去鋪子里忙忙,如今府上在外面的鋪子田產(chǎn)都變賣了,留在府中還真是沒什么事做。
就這么說定,宋今瑤吩咐白霜去備馬車。
一盞茶后,大家一同出了府。
兩輛馬車,沈清墨同宋今瑤,杜嬤嬤共乘一輛,另一輛坐著陸文茵和陸文惠兩姐妹,以及白霜。
陸淵跟著車夫,坐到了車轅另一側(cè)。
馬車行駛,很快到了一家書肆,宋今瑤挑了兩套上等的文房四寶,和一本簪花小楷字帖,喊掌柜的結(jié)賬。
陸文惠見了,有些失落又羨慕地道:“母親?這些是給,老四選的?”
原先府中母親只允老二老三老四三人用上好的筆墨紙硯,現(xiàn)在老二老三都被趕出了府,也不怪陸文惠有此一問。
“老四?那個白眼狼也配?”
宋今瑤撇了下嘴,又笑著對二女兒道:“這些是母親為你和琛兒準備的,母親知道你一直喜歡這些,怪母親之前太偏心委屈了你,往后咱們家男娃女娃一樣可以讀書練字。”
說著,宋今瑤摸了下二女兒的頭又道:“母親昨日發(fā)現(xiàn)琛兒對這些好似有些興趣,說不準多接觸一些能對他的病情有幫助,你練字的時候就帶上你五弟。”
“嗯。”陸文惠紅著眼眶點頭:“母親放心,女兒定會對五弟非常有耐心的。”
接著幾人又去了成衣鋪。
老大陸淵似乎對這些都沒太大的興趣,一直留在車上等著。
幾個女眷一人兩套成衣后。
宋今瑤想給大兒子也選兩套,又糾結(jié)著不知該選什么樣的款式和尺碼。
這時,沈清墨指著一套寶藍底玄色步步高升團花的繭綢直裰說道:“母親可是想給大哥選套?您看看這件怎么樣?”
宋今瑤順著沈清墨手指的方向看去,頓時眼睛一亮。
“這套真是不錯,清墨好眼光。淵兒那孩子平日太過沉悶,是該穿些亮色的,去去他那一身小老頭子氣。”
宋今瑤摸著布料,越看越是滿意。
色系搭配雅致,又不顯沉悶。
宋今瑤瞥了眼沈清墨身上那套暗杏色老氣橫秋的打扮,不由地嗔怪道:“你個丫頭,你說你這眼光也不差呀,怎的就把自己打扮得比起我這個老太婆還老氣?”
“那,那不是以前,打扮了也沒人看嗎------”沈清墨低著頭低喃出聲。
臉上還有揮之不去的一縷傷感。
宋今瑤見狀晃了下神。
是啊!
女為悅己者容,老二那個渾蛋心飛在外面,沈氏自然是無心打扮的。
最后一站,是珍寶閣。
這家珍寶閣在京城也有鋪面,宋家還沒落魄之前,宋今瑤的首飾皆是出自珍寶閣。
來了太和縣后,因著珍寶閣首飾都比較昂貴,宋今瑤就再沒有踏入過這家店鋪了。
這次她想給幾個女兒選套拿得出手的頭面,直接就領(lǐng)著人進去了。
選好正要結(jié)賬的時候,后面?zhèn)鱽硪坏垒p佻放浪的聲音。
“顏娘,喜歡什么盡管挑,本少爺今日寵你!”
下一瞬,身邊香氣襲來,一只涂著艷紅丹蔻的纖纖玉手伸了過來,陸文惠手中挑好的頭釵突然被人奪了去。
“奴家相中了這個,薛公子可是舍得花銀子?”女人聲音嬌媚嗲氣,一句話轉(zhuǎn)了好幾個彎。
不用看人,聽聲音就知道不是什么正經(jīng)人家的姑娘。
那是一套鎏金點翠蝴蝶釵,是陸文惠一眼便相中的,這時候被人無禮搶奪,讓她瞬時心中就來了火氣。
“你做什么?這是我先選的。”
陸文惠回身怒瞪向同她搶釵之人。
待看清那二人,陸文惠愣怔了一下,隨之眸底洇上濃烈的厭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