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府。
小丫鬟阿蠻正打算放火燒死陶又蓮,為姐姐報仇的時候。
怎么也沒料到會從房頂沖下來一人,她還沒來得及出聲,便被打暈。
等她蘇醒,發(fā)現(xiàn)自己來到了一處陌生的環(huán)境。
前方不遠(yuǎn)一張?zhí)珟熞紊希俗晃粴赓|(zhì)高貴雍容的婦人。
“醒了?”
宋今瑤放下手中的茶盞,掀了下眼皮子。
小丫鬟嚇得一激靈,警惕地問:“你,你是?”
“陸家主母,宋今瑤!”
宋今瑤也沒瞞著自己的身份,而且她相信對方也應(yīng)該知道自己。
這個小丫鬟剛剛差一點壞了她的事,但她并不生氣。
瞧對方剛剛的舉動,應(yīng)該也是同陶又蓮有仇的,既然他們仇人一致,或許能配合下。
果然,聽到宋今瑤自報家門,小丫鬟震驚得瞪大了眼睛。
一雙眼睛圓溜溜的,配上圓圓的臉蛋,瞧著還真是喜慶。
不由得,宋今瑤的神色柔和了不少。
“看你的表情,應(yīng)該是知道我的。”
這句話不是問話,是肯定。
小丫鬟點了點頭:“沒錯,她,經(jīng)常提到你。”
宋今瑤知道,小丫鬟口中的她是陶又蓮。
聞言,宋今瑤忽地一笑:“怕是經(jīng)常罵我吧?”
“------這。”
小丫鬟臉色有點窘迫,沒錯,被宋今瑤猜對了。
她經(jīng)常聽到陶又蓮和陸修遠(yuǎn)私下里提到宋今瑤的時候,后面都會加個賤人,死女人之類的。
不過,知道面前的是宋今瑤本人后,小丫鬟心里那點不安也就放下了。
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顯然,小丫頭也想到了這點,一時間戒心放下了不少。
“不知夫人把我?guī)硎呛斡靡猓俊?/p>
宋今瑤沒急著回答,而是問:“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阿蠻。”
宋今瑤又問:“之前被陶又蓮用安神石砸死的那個丫鬟,是你什么人?”
“我,我的姐姐,親的。”
說到此處,阿蠻臉上閃過悲痛,聲音也跟著哽咽了起來。
“陶又蓮買奴才時候挑挑揀揀,我們擔(dān)心主子會不喜我們是姐妹的身份,所以當(dāng)時隱瞞了下來。”
聞言,宋今瑤挑了挑眉:“你姐姐死在陶又蓮手中,而且陶又蓮還不允許給她下葬,更是把尸體扔去了亂葬崗任野狗啃食,所以你……”
“恨她?”
剛剛阿蠻點亮火折子,明顯是要火燒陶又蓮的房子,原來竟是要為姐報仇。
話音落地,或許是那句“任野狗啃食”刺激到了她,阿蠻突然激動起來。
她雙眼猩紅,眸底是翻涌不息的恨意:“是,我恨她!”
“她殺了我唯一的親人,我豈能不恨她?”
“姐姐都死了,她,她還罵姐姐是賤人,甚至還嫌棄姐姐損壞了她的安神石,憑什么?明明是陶又蓮那惡婦親手用安神石砸死了姐姐,而她卻反過來怨姐姐損壞了她的安神石,你們說可笑不可笑?天下哪有這樣的道理?”
“謀殺主子可是死罪。”宋今瑤輕敲著桌面淡淡道:“你不怕?況且你那一把火,還不一定能把人燒死。”
陶又蓮有腿有腳,人又是醒著的,大可以在火勢起來時,沖出來。
“呵呵------有什么怕的,之前陸修遠(yuǎn)不就是被燒得半死不活的嗎,我這次也不求能徹底燒死陶又蓮,就算燒掉她一層皮,也值得!”
聞言,宋今瑤突然嘴角抽搐了一下。
合著,自己還是那個讓小丫鬟犯案的榜樣?
只是,陸修遠(yuǎn)能燒成如今這幅慘樣,哪里只是一把火的事?
中間影七可是潑了不少桐油的!
正這時,不知想到了什么,阿蠻倏地抬頭,瞪向宋今瑤。
“你應(yīng)該也是恨她的,陸修遠(yuǎn)本該是你的夫,他們二人卻背著你茍且,還設(shè)計假死誆騙于你------可,你為何要阻止我殺了她?”
小丫鬟當(dāng)真是跟在陶又蓮身邊探聽了不少秘事。
假死之事現(xiàn)在外界還未傳開,可這個小丫頭卻知道得一清二楚,果然,在陶又蓮身邊安插一個眼線這個想法是對的。
宋今瑤眸子里閃著幽光看過去,卻未開口。
“明明,明明我都要成功了的,你為何阻止?你不是應(yīng)該跟我一樣恨她恨得要死嗎?”
阿蠻神態(tài)有些癲狂,那是一種仇恨無處發(fā)泄的絕望與不甘。
宋今瑤斂了斂神色,看著阿蠻的模樣,心中升起幾分憐惜。
等阿蠻情緒稍微平復(fù)了些后,才幽幽地道:“我并非阻止你復(fù)仇,而是陶又蓮現(xiàn)在還不能死。”
她還要從陶又蓮嘴里得到她那被調(diào)包孩子的去向。
就算她比任何人都想殺了陶又蓮,但現(xiàn)在不成!
“為何不能?你知不知道?今日陶又蓮和陸修遠(yuǎn)那兩個混賬又做了什么惡事?”
阿蠻大喘著氣,圓眼怒瞪:“陸修遠(yuǎn)今日猥褻了一名丫鬟,陶又蓮不但不阻止,晚上時候還又送進(jìn)去兩個丫鬟,那個老男人,明明已經(jīng)不行了,卻還要敗壞女子的清譽(yù),簡直不是人!”
說到這里,阿蠻心痛得無法呼吸。
那三人,對她極好。
可她只能眼巴巴地看著,看著陸修遠(yuǎn)那畜生威逼利誘,讓她們毫無尊嚴(yán)地寬衣解帶。
甚至,她還害怕,害怕下一個就是自己。
她很難想象出,陸修遠(yuǎn)那雙被燒得焦黑的大手,摸上自己身上時候,會是怎樣的惡心。
她連及笄都沒及笄呢啊!
難道也要毀在那二人手里嗎?
不!
只要殺了陶又蓮,陸修遠(yuǎn)那個還半癱在床上的畜生,就不足為懼了。
宋今瑤聽了,默了默。
以前陸修遠(yuǎn)在她面前并不是這般的,談不上君子謙謙,卻也溫潤有禮,只能說,此人太會演。
道貌岸然,跟她演了二十幾年的恩愛夫妻。
人性?
當(dāng)真是沒有最壞,只有更惡。
她聽過一個定律,忘了是怎么說的了。
就是說一個人,一旦在某個節(jié)點打破過人性底線后,就再也沒了羞恥感,只會更加沒有底線地壞下去。
陸修遠(yuǎn)的壞,或許在二十幾年前同陶又蓮合謀害死前任發(fā)妻徐婉時候,就開始了吧?
可惜,她前世眼瞎,竟是沒看清枕邊人是人是鬼!
良久,宋今瑤嘆了口氣,道:“這二人對我還有用,此事事關(guān)重要,我不便于你細(xì)說,但我承諾,他日,陶又蓮這條命,我交給你了結(jié)。”
頓了下,宋今瑤又補(bǔ)充道:“并且,我會幫你恢復(fù)良籍,保你安全,送你離開太和縣。”
聞言,阿蠻不解又迷茫。
就憑剛剛那個打暈她之人的身手,她相信宋今瑤絕對有能力殺死陶又蓮二人。
可,為何還要給自己這個小丫鬟手刃仇人的機(jī)會?
更說要保她安全。
豈不是多此一舉?
如說,對方怕她壞了事,大可殺了她滅口。
可對方偏偏要給出重諾。
除非------
驀地,阿蠻抬眸:“夫人這般重的承諾,是要阿蠻幫您做什么嗎?”
小丫頭果然聰明,一點就透,難得的是還有膽識。
“是。”宋今瑤點頭。
同時,心里不由得惋惜了聲,如此聰慧,若是稍加調(diào)教,將來必可大用,跟著陶又蓮可惜了。
她的確需要阿蠻幫她做些事情,因為自從見到阿蠻后,她忽然有了一個更有趣的報復(fù)那二人的想法。
“夫人能說一下大概要阿蠻去做什么嗎?若是傷害無辜人性命的事,恕阿蠻做不到。”
小丫頭還挺有原則,更難得的是,在身負(fù)血債的情況下,并未迷失良知。
宋今瑤突然覺得這個阿蠻挺對她脾氣。
“放心,我也不是濫殺無辜之人。”
宋今瑤輕捻著菩提手串,笑道。
忽地,她轉(zhuǎn)而笑容添上了幾分陰冷,紅唇輕啟,緩緩又吐出六個字:“殺人誅心!可會?”
“我要你,接近陶又蓮那一雙兒女------”
陶又蓮跟張彪還育有一兒一女,此時那兩個孩子被養(yǎng)在張家老宅,但也偶爾會去杏花胡同與陶又蓮會面。
簡單的死,豈不是便宜了那二人?
等她得到孩子的下落后,陸修遠(yuǎn)和陶又蓮便也不必再留了。
可,她不想讓那二人輕易死去,她要他們在死前失去所有最在乎的東西!
陸修遠(yuǎn)最在乎什么?
名利?
金錢?
亦或是健康?
忽地,她發(fā)現(xiàn),現(xiàn)在的陸修遠(yuǎn)好像這些都沒了,那還剩什么呢?
嗯?
要想想。
至于陶又蓮,她不得不說,陶又蓮這人,雖然作惡多端,但對待自己的孩子卻是極為重視的。
那么,若是讓她的孩子都恨上她,以有她這個母親為恥辱呢?
會不會很是殺人誅心?
想著,宋今瑤攤開了手中一個紙團(tuán),這是剛剛其他暗衛(wèi)給影七傳的消息。
上面寫著【張彪之死乃陶又蓮和陸修遠(yuǎn)手筆】。
她很期待,當(dāng)張彪的死亡真相,在陶又蓮兩個孩子面前攤開后,用仇恨的眼光看向陶又蓮的時候,陶又蓮會是怎樣的心情呢?
屆時,陶又蓮會不會痛不欲生?
就像淵兒,這個時候應(yīng)該也從產(chǎn)婆嘴里,得知自己生母死亡真相了吧?
想到陸淵,宋今瑤忽地神色出現(xiàn)了幾分擔(dān)憂。
陸修遠(yuǎn)和陶又蓮當(dāng)年買通產(chǎn)婆,讓徐婉一尸兩命,親生父親殺死自己母親,這個打擊怕是對老大不小。
也不知道那孩子能不能承受得住?
她要讓淵兒遭受的痛,以同樣的方式,還給陶又蓮!
思緒走到這里,宋今瑤收斂回心神。
這時候,就聽阿蠻一字一頓道:“好,奴婢愿為夫人辦事,也不必保奴婢安全,只要能讓奴婢親手報仇即可。”
“很好。”
宋今瑤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