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窈其實什么都沒看,只是不想一直失禮地盯著王爺。
不過,王爺既然問了,她倒是發現馬車剛行駛片刻,路邊出現一處不亞于澄園的大園子,亮著燈火,院墻高筑,與澄園相隔不過幾里。
“那是誰家的園子?”
蕭熠之正要回答,跟在外面的白蘞搶答:“王妃,是皇上給長公主建造的長公主府,從去歲長公主歸國就一直建,估計差不多完工了。”
長公主雖然住在棲鳳山的別院,但不影響她深得皇帝看重。
皇帝不僅將沈家祖宅未央別苑賞賜給她,還讓人給她新建一處長公主府。
之前長公主為沈皇后立廟供像的事傳揚出去,太后不滿意是肯定的。
皇上,卻一定十分高興。
一路無話,到了靖北王府,天色已暗,王府門口的喜字燈籠還很是明亮。
早有下人侯在門口,見到王駕,都恭敬地迎上前:“恭迎王爺王妃回府。”
白術熟練地鋪木板,白蘞上前,想將王爺的輪椅推下來。
“滾。”蕭熠之看見他就來氣,桃花眸瞪著他。
白蘞:滾就滾。
白術只好上前。
蕭熠之面無表情地說:“你也滾。”
白術默默轉身,讓忍冬等丫鬟先回扶光院,給王爺準備醒酒湯。
謝窈先下車,眼神一凝,見門口有自己院的齊嬤嬤,也有蕭老夫人身邊的羅嬤嬤,還有三房周夫人院里,給她送過青雀黛的琪兒,以及幾個不認識的丫鬟。
仿佛是怕王妃回門,就再也不回來了似的,十來個人等在門口。
棠心上前,低聲在謝窈耳邊道:“王妃,那邊是周夫人和小周夫人的丫鬟,怕是想打探您和王爺的關系。”
蕭熠之眉頭微擰,面容更冷,就要說“你們都滾”的時候,謝窈開口:“我推王爺吧。”
她看出王爺是喝醉了,哪怕緩了一下午,畢竟陸續喝得不少。
蕭熠之的眉心舒展開。
白蘞滾的時候,順便帶上各院守在門口的下人一起,白術則提著燈,跟在王爺王妃身邊。
謝窈推著輪椅慢慢走。
王府大得很,她剛入府沒幾日,就去給蕭老夫人敬茶時走過兩趟。
夜里沒有光之后,隔一段路有護院巡邏。
謝窈做為斥候出身的將士,不知不覺,就習慣性躲過巡邏,偏了方向,推著王爺來到一片寂靜的后花園。
白術本想帶路,轉念一想,王爺沒說話,說不定是人家夫妻倆的情趣呢。
意識到自己走錯路之后,謝窈張了張口。
王爺也不提醒一下自己。
算了,她不跟喝醉的人計較。
正想著,王爺回頭,聲音微啞,不容置疑:“白術,滅燈。”
白術立即熄燈。
頓時,周圍一片昏暗,只剩下模糊的樹影輪廓,一彎月牙掛在樹梢頭,與落雪相融。
“王爺?”
謝窈沒來得及反應,握在輪椅扶手上的手被王爺攥住。
蕭熠之將她輕輕拉至身前,她本欲抗拒,但感覺對方沒有敵意,只好不動彈。
一下子,王爺和謝窈之間的距離變得很近。
淡淡的酒氣,剎那間將她包圍。
“謝窈,你聽。”
王爺的聲音很低,灼熱的氣息拂過謝窈耳畔,格外蠱惑。
謝窈腦子“嗡”地一聲,想到許素素關于圓房的問話,還有自己的回答。
此刻除了白術,四下無人。
王爺難不成要在這里做什么,證明自己很行?
還是他終于暴露了本性,決定尋求刺激,開始扭曲?
可這兒連張塌都沒有,王爺的輪椅倒是很大,也坐不下他們兩人吧——
謝窈臉頰滾燙,順著蕭熠之的話,聽見了“咚咚”“咚咚”的心跳聲。
這心跳聲,好像是自己的。
就在謝窈思考如果真在這里,到底算不算王爺扭曲,如果他強迫,自己要不要拒絕的時候,一陣細碎而讓人面紅心跳的聲音,飄過來。
“硯郎,輕一點,不要……”
“輕?小的還以為表小姐喜歡重一點呢。”
“那邊是不是有動靜?”
“……”
男女的喘息和交談,從遠處墻角的草叢傳來。
謝窈猛地反應過來,蕭熠之讓白蘞滅燈,是因為這個。
她推著王爺輪椅的時候,竟然放松了警惕,還以為王爺準備在后花園做什么。
“居然有人在這里……不冷嗎。”
謝窈扶額,裝作很淡定的樣子,鎮定地側頭,眺望了幾眼。
聽聲音難以分辨身份,看動作,也看不清面容,應當是她不認識的人。
蕭熠之道:“讓王妃見笑了,這樣的事情,蕭家其實不太常有。”
謝窈尷尬一笑:“沒事,這樣的事,我們謝家很常有。”
草叢里,不知天地為何物的一對男女被凍得瑟瑟發抖,很快就結束了,穿上衣服,手拉手繞著墻角離開。
蕭熠之“嘖”了一聲:“去看看是誰。”
白術放下燈盞,獵豹般輕掠而出,跟了上去。
天太冷,王爺沒再故意延長回院的時辰,而是告訴謝窈:“前面直走百步再右拐,就是扶光院。”
謝窈按照他的話繼續推輪椅,忽然感覺喝醉后的王爺,比平時要活躍得多,遇見這種事,居然沒有當場出面,一刀砍死穢亂王府的男女,還拉著自己欣賞活春宮。
終于回到扶光院,謝窈舒了一口氣。
下一刻,王爺悠悠開口:“王妃不是說,本王龍精虎猛,兇猛過人,力能扛鼎,威武雄壯嗎,剛才,你在想什么?”
謝窈瞳孔一震,剛涼下來的臉頰又熱起來。
白術,不,白侍衛話少,應該是白蘞那個大嘴巴!
謝窈很想放下輪椅,可她能欺負王爺不良于行,把他撂在輪椅上不管嗎?不能。
她將蕭熠之推進屋,接過忍冬遞來的醒酒湯,微笑解釋:“王爺醉了,我的意思是,您在戰場上威風凜凜,一展雄風——”
不是,感覺這話更奇怪了。
王爺唇角噙著笑,仰頭喝完醒酒湯。
沒一會兒,白術回來。
王爺已經是又困又醉,感覺自己過去兩年,都沒這么盡興地喝過酒。
但是,好奇心讓他強撐著困意,問道:“快告訴我,剛才那二人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