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多百姓都看見靖北王的馬車染滿鮮血,王妃被眾多親衛簇擁,用擔架抬回王府。
謝窈身上滴著的血,染紅了大門口的磚石。
王妃遇刺,身受重傷的消息,頃刻間傳遍了京城。
此刻,王府內,渾身是血的靖北王妃,一回扶光院,就從擔架上翻身彈射而起!
緊張擔憂火速趕來跑得比羅嬤嬤還快的蕭老夫人,看見這一幕,一個激靈。
老夫人:“小阿窈沒事事事事事……吧?”
謝窈銳利明亮的鳳眸,輕彎了一下。
老人明白了什么,沒有多問一句,轉身離開:“走吧,從今日起,靖北王府謝絕見客,讓三房,也把嘴閉嚴。”
得知王爺站起來的老管家,提著藥箱急匆匆地趕來,忍冬也立即上前。
謝窈則吩咐白蘞:“如果有人來探望我,分是誰,可以的話,就一起拘進府。”
白蘞:“許夫人也拘嗎?”
謝窈:“請。”
隨即,她去換了衣服,坐到對面的椅子上。
忍冬正在給蕭熠之把脈。
王爺很乖巧地端坐在輪椅上,指尖微微蜷縮,眼神時不時偷瞥自己王妃。
見謝窈面容冷淡,王爺坐得更直了一些。
忍冬強忍激動,看向謝窈:“王妃,王爺之前是中毒導致筋脈淤堵,如今應該是服用了解藥,脈象已經與正常的外傷病人相似。”
謝窈平靜地點頭,仿佛對這個結果并不驚訝。
忍冬又道:“王爺本身身強體健,這三年來又一直堅持推拿,依奴婢看,只要繼續用藥,再勤加鍛煉,最快半年,最慢一兩年,您至少能像正常人一樣走路!”
老管家也上前給蕭熠之把了脈,又掏出銀針,看向謝窈,用眼神詢問。
蕭熠之意識到他要做什么。
沒等他說“試吧”——
老管家見王妃朝他頷首,立即卷起王爺的褲腿,甚至不等別人看清他腿上的那些傷疤,幾針就“嗖嗖嗖”扎進去。
“嘶呃……”
真正“刺骨”的寒意,讓王爺整個人都支棱起來,他咬緊牙關,面容緊繃著,渾身驟生冷汗。
“王爺,您這里現在有知覺嗎?”老管家用銀針刺入他膝蓋處的穴位,問道。
王爺艱難而平靜地說:“你……說……呢……”
謝窈忽然開口:“看來還是沒有知覺。”
王爺立即用力點頭,大聲喊到:“有,疼,疼!”
“太好了。”老管家笑得眼睛都彎了,還不忘記給王爺放下褲腿。
“王爺,忍冬姑娘說得很對,您的脈象比之前通暢多了,腿上的筋絡也開始活泛,疼,代表解藥起了效果。”
這三年,王爺如何消沉死氣沉沉,老管家都看在眼里。
之前的解藥,也是他給王爺配置的,所以比起王爺能站起來,甚至以后能行走這件事,老管家更高興的,是看到王爺心里有了希望。
激動之余,老管家見王爺面沉如水,忽然懂了。
“王爺,這是內服的,您記得服下,”他迅速從藥箱里找出今日的藥,就要離開,“老奴先告退了。”
謝窈蹙眉:“周御醫那邊?”
皇上派來的御醫,隔幾日就要來給蕭熠之把脈。
老管家:“王妃放心,周御醫每三日一來王府,昨日剛來過一次,那時王爺就已經服用解藥了,且不說他拿半吊子醫術,能不能把出脈象,他會做人,此事老奴可以處理好。”
謝窈點了點頭,蕭熠之的腿疾好轉,在他沒有徹底站起來之前,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包括,皇上。
忍冬從袖中掏出一個白玉瓷瓶:“王妃,這是您之前,讓奴婢研制的祛疤藥膏,用的都是最貴最貴最貴的藥材。”
她用了三個最貴。
這藥膏,有沒有用先不說,真的很貴。
王妃是許家外孫女,有錢實在沒處花,一說藥材,許家舅爺和老爺子,立即尋來了最好的原料。
“奴婢就不打擾王爺王妃了。”
說完,忍冬也跟著老管家一起離開,還貼心地為他們關上房門。
房間內,徹底安靜下來,靜得仿佛能聽見彼此的心跳。
蕭熠之見謝窈仍舊冷著臉,沒等她開口,他咽了咽口水,迅速道:
“阿窈,本王不是故意要瞞著你,年前本王抓到一批西戎人,才找到解藥。解藥數量不夠,管家需要配制藥材,兩日前本王才開始服用,本王,本打算在上巳節,將一切告訴你。”
謝窈想起前幾日,她發現王爺突然穿得華貴張揚,面露喜色。
原來是因為這件事。
可王爺服用了解藥,和穿上好看的衣服,有什么直接聯系嗎?
謝窈想了想,得出結論——王爺以前真不行。
肯定是中毒嚴重,傷勢轉移了。
所以行了之后,才迫不及待來“勾引”自己。
蕭熠之,很喜歡她。
“本王只怕這一次,和之前許多次那樣,是空歡喜一場,本王已經習慣,但是——”
蕭熠之的話沒說完,因為王妃忽然站起身,走到他面前。
不等王爺反應過來,謝窈彎下身,用力地抱住他。
她將頭埋在蕭熠之的頸間,嗅到一股淡淡的桂花香。
“謝,謝窈?”
蕭熠之渾身僵住,耳根瞬間滾燙,聲音沙啞。
王妃的發絲落到了他的脖頸處,撩起一陣酥麻。
謝窈攥著王爺的衣襟,拉開點距離,和他對視。
她清澈的眼中,冷意早已褪去,只剩下閃爍的水光。
謝窈認真地說:“我只是,很高興。”
蕭熠之握住謝窈的手:“我知曉。”
多年從軍的習慣,讓謝窈很難表露出柔軟的情緒,她凝視著王爺的嘴唇,艱難地移開視線,然后拿起桌上忍冬留下的藥膏。
“王爺,要不要試試這個?”
蕭熠之勾起唇角:“很貴,很貴,很貴,本王怕辜負王妃的銀錢。”
謝窈:“沒事,我有的是錢。”
她打開白玉瓷瓶,一股淡雅的蘭花香傳來。
忍冬這瓶藥膏,可是跟京城最大的香坊內師傅,請教過味道的。
謝窈在王爺面前蹲下的時候,王爺才意識到,她要親自給自己涂抹藥膏。
蕭熠之身體僵了一下,眼神微沉,強行壓下心中的抗拒:“本王自己來就好。”
“別動。”
謝窈的聲音很輕,不容抗拒,一只手直接按住他的腿。
蕭熠之抿著唇,主動抬起手,慢慢卷起衣褲到膝蓋。
那些謝窈見過的,縱橫交錯,深淺不一的無數道傷疤,再次呈現在她面前。
即便已經看到過一次,再次見到,謝窈還是呼吸微窒。
不是嫌棄,而是心疼。
她用指尖蘸起一點藥膏,涂抹在一道從膝蓋延伸到小腿,最長最猙獰的傷疤上,動作輕柔至極。
之前,蕭熠之膝蓋以下,是沒有知覺的。
但現在不一樣,他能感受到謝窈手指的溫度。
每道傷疤,都泛起讓他難耐的癢,在考驗他身為男人的定力。
蕭熠之垂下眸。
謝窈回扶光院后,就換了衣服。
她穿著件妃色的襦裙,領口繡著細膩精致的蝴蝶花紋,原本嚴密地貼合肌膚。
只是,謝窈給自己上藥,需要彎腰蹲下。
那些蝴蝶圍繞著瑩白玉頸,蜿蜒起蠱惑人心的弧度。
謝窈濃密的長睫低垂,仿佛扇動在他心間的羅扇,瓊鼻朱唇,分外清晰。
王爺心跳越來越快,喉結干澀地上下滾動,呼吸悄然急促了幾分。
謝窈涂抹了一會兒,仰頭詢問:“疼嗎?”
“王妃給本王吹一吹,就不疼了。”王爺嗓音喑啞。
謝窈的手停下,鳳眸很是正經:“吹一吹又不能讓傷口愈合,也不能讓王爺的疤痕消失,有什么用?”
蕭熠之聽她說完,身體前傾,緊緊將她抱住。
他懷抱寬闊,又透著炙熱,和謝窈剛才抱他的感覺大不相同。
謝窈被囿于懷中,渾身一僵,忘記了掙扎,呼吸亂了。
王爺扣住她的手腕,微微抬頭,溫熱的氣息掃過她的脖頸,仿佛在輕吻她的青絲。
“王妃不給本王吹,那本王給王妃吹一吹,試試。”
蕭熠之說著,唇貼在她耳側,很輕,很輕地吹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