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輩子,謝窈回京后,蘇懷恩借妹妹蘇檀與謝枝交好為由,來謝家拜訪。
當時她被謝明安罰跪祠堂,并沒有見到他。
之后,謝窈也未再主動聯絡。
但是這次,知道謝成榆要帶人誣陷她私會男子,她提前讓忍冬,去京畿營見了蘇懷恩一面。
蘇懷恩是京畿營統領,懲治謝成榆這個營中校尉,理所應當。
“少將軍,就是您不讓忍冬姑娘找我,我也快憋不住去找您了,您之前一直不聯系,我以為……”
蘇懷恩眼神有些復雜。
他如今畢竟在京中當差,已經離開邊軍兩年。
少將軍先前許久沒聯絡他,讓他胡思亂想,不知少將軍還當不當他是兄弟。
謝窈看出蘇懷恩眼中忐忑,一拳砸在他胸口:“剛才不是還當眾說是我大哥,現在沒人了,怎么反倒吞吞吐吐的。”
老蘇雖然比她大不少,早已娶妻生子,但北境邊軍向來實力為尊,他與自己單挑,屢戰屢敗,平時都乖乖喊她少將軍,也就在夢里敢自稱兩句大哥。
所以他見面就喊大哥,分明是趁機占她便宜。
“少將軍的力氣還是這么大,”蘇懷恩被捶得踉蹌兩下,疼得呲牙,心里卻很高興,“京城是我的地盤,您還不讓我占些便宜了?”
他嘿嘿一笑:“少將軍放心,既然這聲大哥您叫了,謝成榆這小子就包在我身上,我今天非得打斷他兩條腿不可。”
“他違背軍規,被革職除名是活該,但是——”謝窈說道:“你若把他腿打斷了,就成仗勢欺人了。”
蘇懷恩露出憨憨的笑容,拍著胸脯:“末將不怕!我要不能仗勢欺人,護住少將軍,又何必做這個三品虎賁將軍。”
謝窈卻搖頭:“若你為我對謝成榆下狠手,恐怕會讓皇上懷疑我身份,也會牽扯到大將軍。”
皇上選她賜婚,就是因為謝家清貴無權,不會增強靖北王的勢力。
如果知道她是邊軍少將軍,恐怕會收回賜婚。
不過,等成親后,木已成舟,到時皇上就算知道她身份也無可奈何,總不能再圣旨叫他們和離。
其次,若皇上發現她還能號令蘇懷恩,也會懷疑大將軍有不臣之心。
“是末將思慮不周。”蘇懷恩眼神一凜,反應過來。
他差點忘了,當初大將軍是身為鎮遠侯世子,被先帝下旨鎮守邊關,從此立下無數戰功,成為大燕戰神,才被封為大將軍。
換言之,先帝當年把大將軍丟到北境,是讓他去做吉祥物的。
沒想到大將軍太能打,十幾年來立下無數戰功,不封賞實在說不過去。
即便如此,大將軍也至今未娶妻生子,才能一直手握重兵。
而少將軍的身份,在朝堂上那些朱紫公卿眼里,是大將軍撿來的徒弟,出身卑微,上不得臺面,就算同樣戰功赫赫,以后也只是個鎮守邊關的尋常將領。
只有他們軍中,信服謝窈,認她為二十萬鎮遠邊軍的繼承人。
如果皇上知道他替少將軍做事,他被苛責是小,引起皇上對少將軍和大將軍的猜忌是大。
怪不得少將軍一直不聯系他,原來是因為這個。
“再者,”謝窈眼神深了深,“謝成榆的腿要是被你打斷了,是給你平白惹身腥,被他自己弄斷了,才叫痛快。”
蘇懷恩點了點頭,確定謝窈還有后手,他就放心了。
“那末將告退,等少將軍與靖北王大婚之時,末將必攜妻子舍妹,一起為您祝賀。”
他又說:“少將軍,就算我與您結交會讓皇上猜忌,我也不后悔。以后,只要您開口,我仍舊會像今天這樣前來報效,絕無二話!”
“咱們之間,無需說這些。”
謝窈拍了拍他的肩膀,提醒道:“你既然已經被召回京,做了京畿營統領,證明皇上是信任你,信任蘇家的,不用想太多,勤勉謹慎些做事即可。”
蘇懷恩嘖了聲:“謹慎嘛,這我明白,謝成榆妻子的兄長是兵部韓侍郎,我就等著看韓侍郎,敢不敢為他妹婿給我穿小鞋。”
謝窈微微一笑:“放心,韓侍郎以后,不會再認謝成榆這個妹婿了。”
“哦?”
蘇懷恩撓了撓頭,忍不住問:“不過,我還是不明白,謝成榆怎么能自己弄斷自己的腿呢?”
……
“腿,我的腿好疼,好疼!謝窈,蘇懷恩,今日你們辱我至此,我死也不會放過你們……你們等著!”
李三和兩名家丁攙扶著謝成榆,把他送回了伯府。
之前,三名京畿營兵卒聽從蘇懷恩軍令,打他三十軍棍,又被靖北王下令,這三十棍,要繞著京城東西六街最熱鬧的地方打。
一開始,謝成榆還強裝鎮定。
不到一會兒,面對無數京城百姓的興奮圍觀,指指點點,他就崩潰了,眼淚鼻涕一起流。
到最后,謝成榆已經風度全無,癱在地上半死不活。
中途李三接到虎賁將軍的暗示,并沒有給謝成榆下死手,再加上他身體強健,三十棍之后,雖然皮開肉綻,但還不至于被打死。
路上,謝成榆得知,陸慎言也被謝窈揍了一頓,同樣名聲盡毀。
據說牙都被打掉了幾顆,是昏死過去被人拖走的。
知道陸慎言比自己更慘后,謝成榆心里忽然好受了許多。
所以現在,他緩過來了,不停咒罵著謝窈和蘇懷恩。
他是謝家大少爺,他還有爹,還有文昌伯的大伯,還有妻子,他大舅哥是兵部侍郎韓思齊,年紀輕輕就位高權重,是與大燕第一才子裴雋并列的青年才俊!
兵部侍郎,可不是大伯禮部侍郎那樣的清閑官職。
何況,早有人說過,以后大舅哥就是兵部尚書,統領大燕軍事,說不定能與那裴雋并爭丞相之位。
到時候,蘇懷恩算個屁!
至于謝窈,她還沒嫁給靖北王呢,她能讓蘇懷恩時刻守著?還是叫靖北王日日護著?
只要她人還在伯府,就翻不了天!
謝成榆剛回到伯府,衣裳都沒換,就強撐著身體,去找自己的爹謝明守。
二房夫人也在,看見他,心都碎了,抱著大哭起來。
謝成榆虛弱地坐著,一邊接受母親的安慰,一邊嘔血。
他背過身,露出被鮮血染紅的后背,痛哭賣慘:“父親,母親,兒子實在不甘心,都怪謝窈,都是這個賤人害的,兒子前途盡毀,以后該怎么辦啊!”
謝明守見兒子被打成這樣,咬緊了牙關。
“這個災星,自從她回京,家中一日不寧,還害了你……她到底還是我侄女,是伯爺的女兒,我就不信,今天我管教不了她!”
說完,他前往大哥謝明安的書齋。
伯府內,一直等著二房動靜的七兩,看見謝二爺的動向,立即回了晚香院。
“二小姐,二爺去見伯爺了,伯爺怕是要向您問罪。”
她神情沒有任何變化,淡聲道:“哦,讓我想想,該怎么問罪。”
不多時,文昌伯的聲音在外面響起來:“逆女,給本伯滾出來,看你干的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