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婉瑤只覺得腦子里嗡的一聲,整個人都快站不穩了。
她是來看望娘親的,怎么一推開門,就看見娘親把她最討厭的人護在懷里?
更荒唐的是,娘親竟說她剛認了云綺當義女,還要她喊一聲姐姐?
這是在做夢,還是她眼前出現了幻覺?
她嘴唇哆嗦著,指尖因為用力而泛白,直直指著云綺,聲音又急又顫:“云綺?你、你為什么會在這里?!”
楚虞眼中閃過一絲明顯的意外,看向兩人的目光多了幾分探究:“婉瑤,你和阿綺認識?”
云綺也懵了,她抬頭望著楚虞,眼里滿是茫然和不解,仿佛完全沒跟上這反轉的局面:“阿娘,嘉寧郡主……她怎么會喚您娘親?”
一旁的崔嬤嬤見兩人都蒙在鼓里,連忙上前半步,解釋道:“云小姐,我們殿下并非只是清寧寺的居士。”
“殿下她,是當今圣上的親姐,安和長公主,只是常年在此靜修,未曾對外顯露身份。”
“什么?”云綺猛地抬頭,瞳孔微微放大,聲音里滿是難以置信的震驚。她望著楚虞,“阿娘……這是真的嗎?”
楚虞見狀,輕輕握住她微涼的手,掌心的溫度帶著安撫:“孩子,先前沒直接告訴你阿娘的身份,是怕你知道后多了拘謹,希望你別怪阿娘。”
“什么阿娘!娘親您到底在說什么?”慕容婉瑤再也忍不住,聲音陡然拔高,整個人都透著股要崩潰的瘋勁。
“您真的收這個云綺當義女?她給楚祈哥哥灌了**湯還不夠,連您也被她灌了**湯嗎?”
“婉瑤!”楚虞眉頭瞬間蹙緊,語氣里多了幾分嚴厲,“你這是在胡說什么,什么**湯。”
慕容婉瑤根本聽不進去。
云綺不過是個不知從哪來的棄嬰,是人人喊打的假千金,憑什么楚祈哥哥把她當寶貝護著,如今連自己最敬重的娘親,也對她這般珍視,還要認她做義女?
她到底是靠著什么,把她身邊最在意的人都蠱惑得團團轉?!
她的目光掃過桌案,突然落在那個紫檀木匣上,那一看就是裝禮品的匣子。
慕容婉瑤心頭火起,不由分說就沖了過去,一把掀開匣蓋,里面那尊雙生蓮木雕赫然映入眼簾。
“云綺,這是你送給我娘親的吧?你就是用這種破玩意蠱惑我娘親的嗎!”
她氣得眼睛通紅,一把抓過木雕,轉身就惡狠狠地瞪著云綺。
“我娘親是當朝長公主,也是你這種人能高攀的?我才不會讓你當我什么姐姐,你想都別想!”
話音未落,她手臂猛地一揚,木雕便朝著地面狠狠砸去。
一切發生得太快,眾人甚至來不及阻攔,只聽咚的一聲悶響,木雕已經重重落在磚地上。
它終究是木制品,沒像瓷器那樣摔得四分五裂,可蓮瓣卻經不起這般力道。
只見幾片薄木雕成的花瓣應聲裂開,碎成了好幾塊,迸濺散落在地上,看著格外刺眼。
周遭瞬間陷入一片死寂,連窗外的風聲都似被掐斷,只剩下慕容婉瑤粗重的喘息,和地上木雕的碎片,刺得人眼疼。
楚虞僵在原地,好半天才反應過來。
她的肩膀控制不住地發顫,方才還帶著溫和的眼底,此刻竟泛起紅來,胸腔有些艱難地起伏著。
這件木雕在旁人看來,只是一件木雕。
可對她來說,這是一份自己這對雙生女兒能重逢,自己失散的女兒能重回她懷抱的念想。
這份念想她尤為珍視。可現在,這木雕卻被自己的女兒親手摔壞了。
她閉了閉眼,再睜開時,眼底的紅意被一層強壓的冷硬蓋過。
楚虞一步步走向慕容婉瑤,腳步很輕,卻帶著讓人不敢靠近的沉重。
沒等慕容婉瑤反應過來,啪的一聲脆響,一記耳光已經落在女兒臉上。
慕容婉瑤被打得偏過頭,臉上瞬間浮現出清晰的指印,滿眼都是難以置信的錯愕。
楚虞的手還僵在半空,指尖微微發麻,聲音卻冷得像冰,帶著壓抑不住的痛苦和失望:“婉瑤,我真是把你慣壞了。”
慕容婉瑤整個人都懵了,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氣,僵在原地。
她緩緩抬起手,剛碰到發燙的臉頰,一陣尖銳的痛感就順著神經竄上來。
她睜大眼睛望著楚虞,淚珠毫無預兆地滾出眼眶,聲音又啞又顫,滿是不敢置信:“娘親……您打我?您竟然為了這個云綺送的這塊破木頭,打我?!”
楚虞看著她這副全然不懂事的模樣,心口像是被重石狠狠砸了一下,痛得她幾乎喘不過氣。
婉瑤怎么會懂這木雕的意義?
她連自己還有個血脈相連的親生姐姐,都一無所知。
可這也是怪她。
是她這個做母親的,這些年陷在失去昭瑜的痛苦中走不出,常年待在這清寧寺里,對婉瑤的關懷和教導不夠。
楚虞沒再看慕容婉瑤,轉身一步步走到散落的木雕碎片前,親自蹲下身。
她的手微微發顫,小心翼翼地將那些碎掉的木塊一塊一塊撿起來,連最細小的木屑都沒落下。
她攥著殘破的木雕站起身,看向一旁的云綺:“孩子,婉瑤不懂事,竟這樣摔壞了你親手做的木雕,是我教導有失,我替她向你道歉。”
云綺輕輕搖了搖頭,語氣溫和又帶著體諒:“阿娘言重了。郡主她也是真性情,只是一時心急才如此。”
“您不必放在心上,若是您喜歡這木雕的樣式,我日后再為您做一件便是。”
“不必了。”楚虞低頭看著掌心拼湊不回的碎片,眼底掠過一絲悵然,“破鏡難重圓,這木雕的紋路、木料的肌理,都是獨一無二的緣分,再也找不出第二件了。”
她頓了頓,又抬眼看向云綺,語氣緩和了些:“今日之事讓你受了委屈,我會好好教導婉瑤,讓她明白自己錯在哪里。你先回去,待日后,阿娘會再派人去找你。”
云綺溫順地點了點頭,目光掃過慕容婉瑤:“好,那阿娘也保重身體,我先回去了。”說罷,便輕輕福了福身,轉身離開。
云綺來到一棵老槐樹下,穗禾正等在那里。
一見到小姐的身影,穗禾便立馬湊上來,著急問道:“小姐,我剛才瞧見那個嘉寧郡主朝著那位長公主的小院去了,她是不是又和您不對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