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寢吻啊。
哥哥說是,那就是唄。
云綺面上沒半分懷疑,只好似全然將這話聽進了心里。
煞有其事地歪頭思索了一下,自言自語道:“是這樣嗎?!?/p>
她像是想到什么,從云硯洲膝上直起身,伸出雙手輕輕捧住他那張素來溫潤持重的臉,聲音軟軟:“哥哥低頭。”
沒等她多用力,云硯洲已猜透她的心思,眼簾先自輕輕垂下,順著少女的力道微微俯身。
云綺指尖能觸到他耳后細軟的發,便順著那點暖意,湊過去也在他額前的發絲上落下一吻。
像是學著兄長剛才的樣子。
輕若羽毛拂過的吻如出一轍,帶著少女發間淡淡的馨香,輕柔的觸感轉瞬便消散在空氣里。
云綺眼尾彎起,揚著清甜的笑,完全就是個天真爛漫、不諳世事的妹妹。
“哥哥寢安,也祝哥哥好夢?!?/p>
云硯洲鼻尖還縈繞著那抹淺淡的香。
額前發絲被她吻過的地方,如落了顆細小的火粒,灼熱感順著發絲漫進皮膚,又纏上心口,連呼吸都沉了幾分。
但他面上什么也沒顯露。
只是靜靜看著妹妹純真懵懂的臉,看著自己的身影清晰落在她澄澈的瞳孔里。
他方才的吻里到底藏著怎樣的意味,他不想去深究。至少目前,不必深究。
…
一夜過去。
天才蒙蒙亮,蕭蘭淑剛起身梳洗,院外便傳來一陣嘈雜。她眉峰一蹙,轉頭問身旁的周嬤嬤:“大清早的吵什么?”
話音剛落,云汐玥的貼身丫鬟蘭香便跌跌撞撞跑了進來。
一見蕭蘭淑,哐當一聲跪倒在地,語氣哽咽:“夫人,您可要為我們小姐做主啊,我們小姐真的要委屈死了!”
是玥兒出了事?
蕭蘭淑太陽穴頓時突突直跳,語氣立馬沉下來,盯著地上的蘭香:“玥兒出什么事了?說!”
蘭香一邊抽泣一邊道:“夫人,昨夜我們院里的翠喜無意間路過西院,卻撞見大小姐的婢女正端著一盆男人的衣裳,偷偷往浣衣坊去洗?!?/p>
“翠喜當時就心里一驚,悄悄摸進竹影軒,竟在大小姐的房門外看見,房里有個陌生男子,正和大小姐相談甚歡,二人舉止還十分親昵。大小姐還說,要那人安心在她那里睡下?!?/p>
“你說什么?”蕭蘭淑猛地瞪圓了眼,語氣里滿是不可置信,“你的意思是,云綺竟敢私自帶外男回侯府,把人藏在自己院里,昨晚那人還宿在了她屋里?!”
“是!”蘭香咬著唇,又往下說,“翠喜昨晚把這事稟報給小姐后,小姐想著這事關乎侯府門風,恰好聽聞大少爺回來了,便想著得讓大少爺知曉,可誰知……”
這話聽得蕭蘭淑越發急躁,拍了下桌:“可誰知什么?別吞吞吐吐的!”
蘭香忙道:“可誰知大少爺聽了小姐的話,臉上半分波瀾都沒有,只反問小姐是怎么知道的,覺得小姐是故意派人監視大小姐,最后竟讓周管家今日就把翠喜趕出侯府去。”
“小姐把事情告知大少爺,全是為了侯府的家風聲譽??纱笮〗愀闪诉@般敗壞侯府門風之事,大少爺卻只偏心大小姐,不僅不處置大小姐,反倒要發賣我們小姐的丫鬟?!?/p>
“小姐受了這樣大的委屈,昨夜回院后哭了一整夜,眼睛都腫成核桃了,也不敢來告訴夫人,怕大少爺知道了,更覺得她挑撥是非,往后更厭棄她?!?/p>
蘭香說著,又重重磕了個頭,“夫人,奴婢是實在看不下去,才天一亮就跑過來,求夫人為我們小姐做主??!”
這話說完,在場沒人懷疑真假。
畢竟云綺連給霍將軍下媚藥的事都做得出來,還有什么丑事干不出?旁人不敢干的,她可什么都敢。
蕭蘭淑聽得氣血翻涌,猛地拍向桌案,厲聲道:“豈有此理!來人,現在就隨我去竹影軒!我倒要看看,那云綺是不是真有這么大的膽子!”
這邊蕭蘭淑帶著人正要動身,云肆野院里的小廝卻慌慌張張撞開房門,連聲道:“少爺,快醒醒!出事兒了!”
云肆野被硬生生吵醒,額前碎發凌亂地垂著,眼底還凝著未散的睡意,語氣里滿是不耐:“吵什么?大清早的鬼叫什么?”
小廝忙回話:“二少爺昨晚讓小的盯著竹影軒和各院動靜,方才小的聽見,夫人正帶著人往竹影軒去,要找大小姐,也不知是為了什么。”
云肆野瞳孔驟然一縮。
該不會是云綺在屋里藏男人的事情,被娘知道了吧?
他就知道,這事兒根本就藏不住!
先前的困倦瞬間消散,云肆野蹭地一下從床上坐起來。一頭墨發松散,寢衣領口微敞,雖帶著剛醒的凌亂,卻半點掩不住那份張揚的俊朗。
他抓過一旁的外袍往身上搭,厲聲催道:“還愣著干什么?還不快去給我拿洗漱的東西!”
*
竹影軒的院門被敲得哐哐響,力道又急又重,震得門板都發顫。
穗禾起得早,自從大少爺回府后,特意讓人在竹影軒添了個小灶,她正揉著面,準備給大小姐做些愛吃的點心。
聽見這急促的敲門聲,她手上的面粉都顧不上擦,在圍裙上胡亂蹭了兩下,便快步跑去開門。
門栓剛拉開,穗禾就愣在了原地。
只見夫人帶著一眾下人站在門外,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身旁還站著雙眼紅腫的二小姐,一看就像是哭過的樣子。
“云綺呢?”蕭蘭淑沒等穗禾開口,便率先冷聲道,語氣里滿是壓迫。
穗禾心頭一跳,下意識回話:“夫人,這天才剛亮,小姐還在里屋睡著呢?!?/p>
“睡著?”蕭蘭淑聞言,眼神掃過院內,聲音又冷了幾分,帶著一絲譏諷,“她是自己一個人睡,還是在和什么從外面帶回來的野男人一起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