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淵圣地。
峰巒巍峨,云蒸霞蔚。
外門,客殿。
一名二十出頭的青年男子跌坐于榻,閉目養(yǎng)神。
其人面色蒼白,氣息衰弱,明明擁有煉氣境后期的修為,卻隱約給人一種大病初愈的無力之感。
有人來了!
青年猛的睜開眼睛,漆黑的瞳孔深邃無垠,幽芒涌動,仿佛一片深不見底的淵潭,但很快便斂于無形,恢復(fù)到黯淡無神的狀態(tài)。
吱呀。
堂廳的木門忽然被人推開,從外面走進(jìn)一個身著離淵圣地制式袍服的年輕弟子。
“齊公子。”
雖然口稱公子,但年輕弟子的嘴角分明噙著一絲嘲諷和鄙夷,“少劍主已經(jīng)從玲瓏圣地趕回來了,等下就會親自過來見你。”
“我勸你最好不要抱有什么不切實際的幻想,老老實實按照之前約定做事,否則...”
沒等他說完,青年男子就擺手打斷他,冷聲說道:
“我要怎么做不用你教,根據(jù)貴派掌門的親口承諾,只要我放棄秦凌雪未婚夫的身份,就允許我入劍池挑選一把飛劍。”
“離淵作為堂堂的劍修圣地,總不會言而無信吧?”
年輕弟子冷哼一聲,語氣不屑的說道:
“齊元,你好像誤會什么了,劍池之中雖藏劍無數(shù),卻并非隨便哪個阿貓阿狗都能拿到好劍的。”
“到時候,并不是你選飛劍,而是飛劍擇主。”
“像你這種廢物我見得多了,個個都以為自己是天選之子,隨便去劍池逛逛就能撿得一把絕世神劍。”
“結(jié)果連最低級的靈劍都拿不到,只能灰溜溜的弄把毫無靈性的凡劍出來,當(dāng)真是可笑至極。”
面對這番嘲諷,被稱作“齊元”的青年男子表情沒有絲毫波瀾,平靜說道:
“你不過是憤怒于自家少劍主被退婚了而已,對于秦凌雪,我想娶就娶,想休就休,哪里輪得到你在這里聒噪?”
“找死!”
那年輕弟子聞言勃然大怒,卻沒有膽量對眼前這個備受宗門重視的特殊人物動手,只得恨聲說道:
“齊元,我記住你了,等到了外面,你最好祈禱別栽在我的手上,否則,嘿嘿。”
說罷,他陰惻惻的瞥了青年男子一眼,頭也不回的轉(zhuǎn)身離開。
見此情景,青年男子眼中閃過一抹兇戾嗜血的殺意。
區(qū)區(qū)筑基中期的螻蟻,也敢在本座面前耀武揚(yáng)威,還妄圖羞辱本座,已然有取死之道。
離淵圣地的劍修,都只配成為本座的養(yǎng)料!
想到這里,他收斂情緒,深淵般的目光微微轉(zhuǎn)動,瞬間便穿越萬千阻礙,落在劍池所在的方位。
那里,一柄其貌不揚(yáng),色澤晦暗的青色長劍似乎感應(yīng)到了什么,忽然發(fā)出一陣嗡鳴顫抖。
......
不久之后。
秦凌雪有些迷惘的望著這道熟悉又陌生的身影,一時間竟不知如何應(yīng)對。
一個原本被認(rèn)為已經(jīng)死去的人活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饒是她心志堅韌,也不禁生出一種不真實的感覺。
更何況,這個人還是和她有過十年婚約的未婚夫。
秦凌雪并不是沒有懷疑過對方是假冒的,畢竟這個世界上長相酷似的人太多了。
但眼前之人無論是外觀,衣著,還是身上的氣息都和記憶中的人一模一樣,就連后頸上的隱蔽胎記都清晰可辨,完全沒有一絲偽造的痕跡。
再加上一紙如假包換的婚書,讓她內(nèi)心產(chǎn)生了些許動搖。
“你真的是齊元?”
青年神色自若的點了點頭,一邊肆無忌憚的打量著眼前的白衣女子,一邊將一段經(jīng)歷娓娓道來:
“我當(dāng)時并沒有死,只是因為重傷而陷入了假死狀態(tài),等醒過來,才發(fā)現(xiàn)自己正被埋在一座墳地里。”
“從泥土中爬出來后,我一直都在療傷,所以耽擱了幾個月.....”
聽完這番解釋,秦凌雪臉上頓時露出了狐疑之色。
雖然她還不知道齊家被滅門的消息,但齊瑤曾經(jīng)講過,“齊元”被趕出家門的時候經(jīng)脈盡毀,之后直到死都沒有踏上修行之路。
如今才過了幾個月,這個“齊元”不僅從重傷中恢復(fù)了過來,還修復(fù)好了經(jīng)脈,順便修煉到煉氣八層,完全違背了常理。
似乎察覺到了秦凌雪的想法,青年微微一笑,接著說道:
“或許是因為否極泰來,我尋到的療傷之地剛好是一位煉虛境散修的遺留洞府。”
“在那里我找到了修復(fù)經(jīng)脈的丹藥,還得了份不錯的傳承,這才修煉到了煉氣八層。”
散修洞府?
雖然秦凌雪還是不太相信,但也沒有發(fā)現(xiàn)明顯的破綻,只得放棄關(guān)于對方修為的追問。
在修仙界,幾乎每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除了某些關(guān)系極度親近的師門長輩之外,對他人得到的機(jī)緣過于尋根問底是一件極度無禮的事情,非常容易引發(fā)誤會。
不知想到了什么,她突然心中一動,不動聲色的詢問道:
“齊元,你能說說咱們兩個第一次見面是什么時候么?”
“忘了告訴你了。”青年搖了搖頭,沉聲說道,“由于傷勢過重,我失去了不少記憶,只記得自己是望滁城齊家的庶子。”
“可當(dāng)我回到齊家,準(zhǔn)備找回記憶的時候,發(fā)現(xiàn)齊家已經(jīng)被滅門了,包括筑基境的齊家老祖在內(nèi),上百口人無一幸免!”
齊家被滅門了?!
秦凌雪心里一驚,忍不住脫口問道:
“這是怎么回事?誰干的?”
“我也不知道是誰干的。”青年嘴角扯起一抹不易察覺的嘲弄,“不過我從齊家的遺物堆中找到了這紙婚約,那個時候才想起有你這個未婚妻。”
說到這里,他似乎失去了耐性,語聲漸漸漠然起來:
“秦凌雪,你不要再糾纏這些有的沒的,從現(xiàn)在起,咱們兩個的婚約徹底作廢!”
緊接著,“齊元”面無表情的打出一縷靈火,將手中的婚約焚燒成灰燼。
此刻,他心中惡意翻涌,暗暗想著:
待本座恢復(fù)全部修為,就把這個天賦絕佳的小美人兒擒住炮制一番,收為姬妾爐鼎。
不過在此之前,還是要先去劍池拿回自己的老伙計......
周圍。
見到眼前這一幕,不少假裝路過實則圍觀的離淵圣地修士齊齊松了一口氣,興高采烈的議論起來:
“太好了!少劍主終于不用再被婚約束縛了!”
“我就說嘛,天下間根本沒有一個男人能配得上玉女劍仙,這個廢物更不可能!”
“哼!算這小子識相,我這次就是專門過來監(jiān)督的,要是某人還敢幻想著癩蛤蟆吃天鵝肉,我就算拼著被宗門責(zé)罰,也狠狠教訓(xùn)他一頓!”
“要我說,這婚要退也是秦師姐退,他算什么東西,也配退秦師姐的婚?”
“咱們秦師姐還是太過心善了,寧愿自己受些委屈,也要為男方保留最后一絲顏面.....”
良久之后,秦凌雪方才從齊家被滅門的消息中回過神來。
她先是深深看了一眼性格大變的“齊元”,旋即面色平靜的點頭說道:
“好,等我回去稟明師尊,就親自帶你去劍池?fù)駝Α!?/p>
話音落下,她踏光而起,化作一道流光倏忽不見。
另一處。
容貌大變的紀(jì)嬋兒混跡在一群離淵圣地的外門弟子之中,表情古怪的盯著場中的景象,心底涌起一股荒謬感。
這個“齊元”究竟是怎么回事,為何連長相都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