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小時后,所有的反應物都消失了。
只在玻璃杯的底部,留下了一小撮比鹽粒還要細膩的白色粉末。
這,就是水流的作品。
一種無色無味、可溶于水和油脂的速效神經毒素。
它不會對消化道產生任何刺激,進入人體后會迅速被吸收。
直接作用于心血管和神經系統。
在極短時間內引發極其劇烈的心肌缺血和神經麻痹,造成猝死。
其發作時的所有癥狀,都與急性心肌梗死一模一樣。
最關鍵的是,這種毒素的半衰期極短,在人體內很快就會分解成無害的常見化合物。
常規的法醫檢測手段,根本發現不了任何異常。
除非,從一開始就抱著“中毒”的懷疑,進行最深度的、針對特定分子結構的毒理分析。
但對于一個有心臟不適病史的富二代來說,誰會這么想呢?
水流小心翼翼地用一根針尖,挑起其中微不可見的一點粉末。
這,就是足以殺死劉飛的劑量。
她拿出一粒早已準備好的、用淀粉和食用明膠混合制成的微型中空膠囊。
將這致命的粉末封存了進去。
這枚膠囊只有米粒的四分之一大小。
一旦接觸到湯水或油脂,會在三秒內迅速溶解,不留下任何痕跡。
做完這一切,她將所有的實驗器具和殘余原料,徹底銷毀。
同時將房間內所有可能留下痕跡的地方處理干凈。
晚上,水流的身影出現在了那家名為“御膳房”的私房菜館附近。
她沒有靠近,只是像一個普通的過客,在街對面的公交站臺坐著。
她觀察著外賣員的接單流程、取餐路線、打包方式、送餐路線。
以及他們那身印有獨特lOgO的制服。
所有的信息都已到位。
萬事俱備。
現在,她只需要等待深夜十一點半的到來。
——————
是夜,十一點一刻。
江景華庭1801室,奢華的水晶吊燈下,光影迷離。
昂貴的紅酒在杯中輕輕搖曳,映出劉飛那張因酒精而泛紅的臉。
他半躺在沙發上,一只手臂攬著一個身材火辣、妝容精致的女人。
言語間充滿了不可一世的張揚。
“寶貝,我跟你說,這龍城就沒有錢擺不平的事。”劉飛灌了一大口酒,打了個酒嗝。
“上次那個事,不就撞死個窮學生么?多大點事兒?一群人喳喳呼呼的,結果呢?”
他得意地拍了拍胸脯:“我爸隨便找了找人,再花點錢,不就一個緩刑?”
“我連一天牢都不用坐!那個老太婆還想鬧,鬧有什么用?”
“最后還不是拿著錢乖乖閉嘴了?!?/p>
女人嬌笑著,手指在他胸口畫著圈:“飛少就是厲害?!?/p>
“那是,”劉飛享受著這種奉承,感覺有些餓了。
他拿起手機,熟練地撥通了一個號碼,“喂,御膳房嗎?”
“老規矩,一份佛跳墻,一份龍蝦燴,送到江景華庭……對,還是我?!?/p>
掛掉電話,他將手機隨意一丟,又端起酒杯,準備跟女人繼續親熱。
——————
十一點二十五分。
御膳房的后巷,一名外賣員將一個印著燙金lOgO的精致保溫食盒放入車尾箱。
跨上電瓶車,疾馳而去。
而在他必經之路的前方一個路口。
一輛共享單車,以一個極其刁鉆的角度。
“恰好”卡在了一輛正要右轉的白色轎車車輪下。
“咋回事!”轎車司機探出頭,怒氣沖沖。
路口瞬間變得擁堵。
御膳房的外賣員被堵在了車流后方,煩躁地按著喇叭。
就在這時,一個身影,無聲無息地靠近了他的電瓶車。
是水流。
她的動作快得幾乎只留下一道殘影。
手指輕輕一撥,外賣箱的鎖扣無聲彈開。
她的目光精準地鎖定在那份用白瓷盅裝著的佛跳墻上,指尖一彈。
那枚只有米粒四分之一大小、包裹著致命毒素的膠囊。
劃出一道肉眼無法捕捉的軌跡,精準無誤地落入溫熱的湯中。
膠囊外殼遇油即溶,無色無味的白色粉末瞬間溶解。
與濃郁的湯汁融為一體,不留下任何痕跡。
箱蓋合攏,鎖扣復位。
整個過程不超過一秒。
前方的擁堵開始疏散。
那輛肇事的共享單車被拖到了路邊,轎車司機罵罵咧咧地開走了。
外賣員甚至沒有察覺到任何異常,擰動車把,繼續朝著江景華庭的方向駛去。
水流則轉身隱入一條更黑暗的巷子,身影很快消失不見。
她沒有直接前往江景華庭,而是繞了一個大圈。
從一個監控覆蓋不到的后門,進入了小區的地下管道層。
這里陰暗、潮濕,布滿了錯綜復雜的管道和線路。
她熟練地找到了那個在昨天就已確認的、通往檢修通道的入口。
那是一塊松動的井蓋,上面覆蓋著厚厚的灰塵。
她輕而易舉地將其挪開,瘦削的身影靈巧地鉆了進去,隨后又將井蓋恢復原狀。
檢修通道內部一片漆黑,垂直的梯子向上延伸,仿佛通往深淵的階梯。
水流的呼吸平穩而悠長,她就像一只壁虎,四肢并用。
在狹窄的通道內悄無聲息地向上攀爬。
金屬的梯子因為常年失修,偶爾會發出細微的“吱呀”聲。
但在樓宇復雜的背景噪音中,這點聲音根本不會被任何人察覺。
她精準地在第18層的位置停下。
這里有一個被偽裝成墻體一部分的檢修口,從內部可以輕易打開。
她側耳傾聽,確認外面走廊無人后,輕輕推開了一道縫隙。
冰冷的視線,精準地投向1801室的門口。
幾分鐘后,電梯“?!钡囊宦暤竭_。
外賣員提著食盒走出,按響了1801的門鈴。
門開了,劉飛穿著睡袍,帶著一身酒氣接過了外賣。
“不錯?!彼S手關上門,隔絕了外界的一切。
確認目標已經收到“審判書”,水流的眼中沒有絲毫波瀾。
她將檢修口重新關好,沒有發出一絲聲響。
然后沿著原路返回,悄無聲息地從中撤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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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01室內。
濃郁的佛跳墻香氣彌漫開來。
劉飛舀了一大勺,混合著鮑魚和海參,迫不及待地送入口中。
“嗯……就是這個味!”
他滿足地瞇起眼睛,一邊吃,一邊繼續吹噓著自己的“光輝事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