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龍城治安局的刑偵支隊,正陷入一場前所未有的風暴。
高峰雙眼布滿血絲,死死盯著面前白板上錯綜復雜的關系圖。
中心點,是代號“殺手”的幽靈。
從黃四海、王大山案的圓珠筆殺人。
到劉飛案和龍騰俱樂部案的毒殺。
作案手法截然不同。
“兩種截然不同的作案風格,一個干凈利落,一個陰柔致命。”
趙東來仔細分析道:“要么是兇手精通多種殺人技巧,故意迷惑我們。要么……”
“要么‘殺手’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組織。”
高峰接過了話頭,聲音沙啞。
這個推論讓在場的所有人都感到一陣寒意。
一個神出鬼沒的殺手已經足夠可怕。
如果是一個紀律嚴明、分工明確的殺手組織,那簡直是治安系統的噩夢。
“毒藥來源查得怎么樣了?”高峰轉向負責此事的趙明。
趙明推了推眼鏡:“有進展了。”
“龍騰俱樂部案件的毒素樣本,其中一種關鍵的合成前體,是一種極其罕見的植物提取物。”
“這種東西在市面上根本買不到,只有在一些特定的網站才有交易。”
“我們的人偽裝成買家,在網站上釣魚,終于聯系上了一個賣家。”
“通過技術追蹤,我們發現,就在龍騰俱樂部案發前一周,有一個ID地址在龍城本地的買家,從這個賣家手里購買了微量的該物質。”
“能鎖定身份嗎?”高峰眼中燃起一絲希望。
“很難。”趙東來搖了搖頭,“對方非常警惕,所有的交易信息都是虛假的。”
“但是,我們發現了一個有趣的細節。”
“這個買家的ID,還有她的發言習慣,側寫顯示,應該是一名女性。”
殺手,木石,男性。
高峰的腦海中,之前總結的殺手特性浮現了出來。
他猛地一拍桌子。
“一個用筆,一個用毒!一個男性,一個女性!‘殺手’至少有兩個人!”
“既然她還需要購買原料,說明她手中的毒藥并非取之不竭。”
趙明冷靜地分析道,“我們可以反向操作。”
“讓那個賣家放出消息,就說有一批更高純度的貨到了。”
“地點,就定在我們控制的地方。”
一個針對水流的陷阱,迅速布置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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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西,一間廢棄的化工廠。
數十名便衣治安員,早已潛伏在工廠的各個角落,呼吸都放到了最輕。
他們像一群耐心的獵人,等待著獵物踏入陷阱。
而在距離化工廠一公里外的一棟爛尾樓頂。
王騰手下的幾名心腹,正用高倍望遠鏡觀察著目標區域。
“強哥,那幫條子鬼鬼祟祟的,肯定有大動作!”
被稱作強哥的壯漢,是王騰最得力的打手。
他放下望遠鏡,臉上露出一絲貪婪的獰笑。
“一千萬的懸賞!”
“管他條子想干什么,只要那個‘殺手’敢露面,這錢就是咱們兄弟的了!”
“不用害怕條子,有事王少會幫我們!”
王騰的懸賞令,像一劑猛藥,讓龍城地下世界的所有牛鬼蛇神都瘋狂了起來。
他們動用一切關系,探查著任何與“殺手”相關的蛛絲馬跡。
市局的這次秘密行動,終究還是走漏了風聲。
他們并不知道警方的具體計劃,只知道“殺手”今晚可能會在這里出現。
他們想做的,就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后。
更遠處的陰影里,水流一身黑衣,幾乎與夜色融為一體。
她那雙略顯木訥的眼睛里,此刻卻閃爍著鷹隼般的警惕。
她早就到了。
作為一名殺手,她的警覺性已經深入骨髓。
在靠近目標區域之前,她花了整整兩個小時,從外圍一點點地觀察。
警方的埋伏雖然隱蔽,但在她專業的審視下,依然暴露出了幾處不自然的痕跡。
而王騰手下那幫人的出現,更是讓她瞬間確定,這是一個針對自己的陷阱。
他們的氣息充滿了貪婪和暴力,徹底攪亂了現場原本微妙的平衡。
她沒有絲毫猶豫,悄無聲息地后退,很快便消失在無盡的黑暗中。
化工廠內,治安員們苦等了一夜,直到天色泛白,依舊一無所獲。
而強哥那伙人,也在寒風中罵罵咧咧地撤離。
高峰得知行動失敗的消息,氣得差點砸了辦公室。
他知道,他們不僅失敗了,還徹底打草驚蛇。
下一次,想再抓住“殺手”的尾巴,將難如登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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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流逃脫陷阱的消息,第一時間傳回了林默的腦海。
對此,他并不意外。
他信任水流的能力。
此刻,他更關心的是另一件事。
“靜心茶舍和許先生,查得怎么樣了?”
水流的聲音很快傳來:“線索斷了。”
“靜心茶舍,位于老城區的一條巷子里。”
“我去了,那家店在三個月前就倒閉了。”
“門窗都用木板封死了,上面積了厚厚一層灰。”
“我走訪了周圍的鄰居,他們說,茶舍的老板姓什么沒人知道。”
“只知道他大概三個月前,一夜之間就搬走了,店也關了,從此再沒出現過。”
林默的心,微微一沉。
“許先生呢?”
“沒有任何有效信息。”水流回答道。
“我審問趙偉時,他極度恐懼,神志不清,只能反復念叨這個名字。”
“這可能是一個化名,也可能只是一個模糊的代號。”
“我動用了一些手段,聯系了幾個情報販子,都沒有找到任何與靜心茶舍相關的、被稱為‘許先生’的人物。”
靜心茶舍,人去樓空。
許先生,查無此人。
從趙偉這個偽證者身上,好不容易撕開的一道口子,竟然通向了一個冰冷的死胡同。
希望燃起的火焰,被一盆冷水瞬間澆滅。
林默坐在監舍冰冷的床板上,靜靜地面壁。
他想起了父母的慘死,想起了自己被戴上手銬時,周圍人憤恨的目光。
那股刻骨銘心的恨意,再次在胸中翻騰。
他感到了一陣久違的難過與憤怒。
這條復仇之路,比他想象的還要曲折、還要黑暗。
幕后的那只黑手,將自己隱藏得太深了。
但,這種情緒只持續了很短的時間。
林默緩緩閉上眼睛,再睜開時,眼神已經恢復了平靜。
難過和憤怒沒有任何意義。
線索斷了,就重新再找。
敵人藏得深,就把他一點一點地挖出來。
只要自己還活著,這場復仇和審判,就永遠不會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