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人生早已跌入谷底,一無所有。
如今只剩下揭露真相的執念,和對正義的追求。
況且如今還有她選擇的余地嗎?
她已經身在局中,退無可退。
既然如此,何不迎著風暴,勇往直前?
她就像一枚過了河的卒子,除了向前,別無選擇。
她期盼的是,把她當作過河卒的,是她的盟友。
她更期望的是,這股來自暗處的風暴,能刮得再猛烈一些!
最好能將劉仁德背后那些更深、更黑的存在,也一并卷入其中!
讓他們也嘗嘗切膚之痛!
想通了這一切,吳薇心中的驚濤駭浪漸漸平息。
她抬起頭,重新迎上高峰審視的目光。
“高隊長,你的意思是,懷疑我買兇殺人?”
她自嘲地笑了笑,指了指周圍的環境。
“你覺得,我像買得起專業殺手的樣子嗎?”
“我們不排除任何可能。”高峰回復。
“我沒有什么可說的。”吳薇坦然地說道。
“他們死了,我很高興,但這不代表我和他們的死有關。”
“如果你們有證據,現在就可以逮捕我。”
高峰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吳薇的反應滴水不漏。
從她的表情和微動作來看。
她對張德明和錢斌的死訊,確實是初次聽聞。
但她后續的表現,又顯得太過反常。
高峰不清楚那時候吳薇心里在想些什么。
他心中的懷疑,愈發濃重。
可接下來,后續盤問沒有結果,吳薇應對的很完美。
身為一個前調查記者,吳薇的語言和表情控制能力,是毋庸置疑的。
“我們會查清楚的。”
高峰站起身,留下一句冰冷的話,帶著手下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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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破舊的居民樓,一束刺眼的陽光讓高峰瞇起了眼睛。
一名年輕的治安員跟上來,低聲問道。
“高隊,現在怎么辦?”
“這個吳薇,感覺不像是在撒謊,但又處處透著古怪。”
“她沒有撒謊,但她也沒有說心里話。”
高峰坐進車里,揉了揉發脹的太陽穴。
他追查這個“殺手”已經太久了。
從黃四海案、王大山案的棘手。
再到如今跨城合作。
對殺手的追蹤,已經演變成了他的執念。
他絕不允許案子在自己手里變成一潭死水。
高峰有一種強烈的直覺,吳薇絕對跟殺手有關!
他拿起手機,卻又放下了。
陳先那張臉浮現在他腦海里。
申請監視跟蹤被駁回,每一步都被程序卡得死死的。
“先別開車。”
高峰突然開口,語氣斬釘截鐵。
他轉頭對身邊最信任的兩個手下說道。
“從現在開始,你們兩個,給我二十四小時盯著吳薇。”
“她見了什么人,去了什么地方,事無巨細,全部向我匯報。”
“可是頭兒,監視和跟蹤的申請被駁回了,我們這么做是違規的……”
“出了問題,我一力承擔!這是命令!!”
高峰的聲音不大,卻帶著不容置疑的份量。
他知道這是在冒險。
一旦被抓住把柄,后果不堪設想。
但直覺告訴他,吳薇就是解開所有謎團的鑰匙。
他必須抓住這唯一的線索。
哪怕要為此賭上自己的前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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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城,城郊的一棟別墅中,寬敞奢華的客廳里。
一個五十歲上下的男人正跪在地上,渾身抖如篩糠。
他叫王建軍,是仁愛康復醫院的副院長。
也是劉仁德死后,最有希望接任院長位置的人。
陳天嘯悠閑地坐在沙發上。
手里把玩著兩顆油亮的文玩核桃,發出沉悶的碰撞聲。
每一次碰撞,都像錘子一樣砸在王建軍的心上。
他的侄子,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陳鋒,則一臉興奮地站在他身后。
饒有興致地看著眼前這一幕。
“王副院長,別緊張。”陳天嘯的聲音很溫和。
但聽在王建軍耳中,卻比惡鬼的嘶嚎還要恐怖。
“我今天來,就是想跟你聊聊天。”
“劉仁德死得突然,很多事情沒來得及交接。”
“我們想知道,他有沒有留下什么……特別的東西?”
王建軍的額頭上冷汗涔涔。
平時,他通過蛛絲馬跡推斷出劉仁德在做一些隱秘的事情。
沒想到,現在卻要因此受罪。
“陳……陳先生,我什么都不知道……”
“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他哭喪著臉。
“是嗎?”陳天嘯笑了笑,笑容里卻沒有一絲溫度。
他將目光轉向站在一旁,面色慘白的女主人和她懷里抱著的小女孩。
“我聽說,王副院長的孫女,今年在上幼兒園了吧?”
王建軍的心猛地一沉,一股徹骨的寒意從腳底直沖天靈蓋。
“我們陳家名下,有一家‘啟明星’雙語幼兒園。”
“環境、師資都是全市頂尖的。”
陳天嘯繼續不緊不慢地說道。
“我看這孩子聰明伶俐,不如就轉到我們那里去吧。”
“學費全免,我們還會派專車接送。”
“保證把她照顧得妥妥當當。”
王建軍的臉色“唰”的一下變得慘白,冷汗瞬間浸透了襯衫。
這不是什么善意,這是**裸的威脅!
把孫女送到他們的地盤。
就等于將一個質子送到了對方手上!
“陳……陳總……不用這么麻煩……”
王建軍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
陳天嘯的笑容不變,但眼神已經冷了下來。
“王副院長,我不是在跟你商量。”
“你是個聰明人,應該知道怎么做。”
他頓了頓,湊到王建軍耳邊,用只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說。
“劉仁德的東西,不在你手上最好。”
“如果在,你應該知道怎么辦。”
“我給你三天時間。”
“三天后,我希望在啟明星幼兒園的門口。”
“看到你孫女可愛的笑臉。”
說完,他帶著陳鋒,在一眾黑衣保鏢的簇擁下,轉身離去。
直到防彈車的尾燈消失在夜色中。
王建軍才像被抽掉了骨頭一樣。
癱軟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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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上,陳鋒的臉上還殘留著興奮的潮紅。
“三叔,你剛才真是太帥了!”
他崇拜地看著陳天嘯。
“那個王建軍,被你幾句話就嚇得屁滾尿流。”
“咱們陳家,就是這么霸道!”
“這就是強大的感覺!”
陳天嘯瞥了他一眼,嘴角露出一絲不屑的嗤笑。
“強大?”他靠在柔軟的真皮座椅上,閉上了眼睛。
“小鋒,你還太年輕。”
“你看到的,只是冰山一角。”
“在這件事上,我們陳家,充其量只是個執行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