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城市局大樓的燈光,在深夜中顯得格外刺眼。
幾輛黑色轎車悄無聲息地滑到門口,車門打開。
幾個陳天嘯的手下將四名昏迷不醒的治安員從車上抬了下來;
放在了市局門口的臺階上。
作為現(xiàn)行秩序的受益者;
陳天嘯一般情況下,不會對守護秩序的治安員們下死手;
控制住他們是一回事,打傷打死是另一回事。
值班的治安員被驚動,沖出來一看,頓時大驚失色。
“趙頭兒!”
治安局內(nèi)部瞬間亂成一鍋粥。
很快,接到消息的高峰和王副局長都行色匆匆地趕到了市局。
趙東來和他的三名老伙計已經(jīng)醒來;
身上帶著多處淤青和軟組織挫傷;
所幸沒有傷及筋骨。
醫(yī)務(wù)室內(nèi),氣氛壓抑得近乎凝固。
趙東來靠在床頭,臉色鐵青;
額角上貼著一塊紗布,眼神里的怒火幾乎要噴薄而出。
“公然拒捕!襲擊治安員!”
“王局,高隊,這件事絕不能就這么算了!”
他的聲音因為憤怒而微微顫抖。
“陳天嘯,必須被逮捕!立刻!”
高峰站在一旁,雙拳緊握,指節(jié)因為用力而發(fā)白。
他一言不發(fā),但周身散發(fā)的寒氣已經(jīng)表明了他的立場。
然而,王副局長的臉上卻帶著一種令人不適的“和稀泥”式的關(guān)切。
他先是慰問了趙東來幾句;
然后嘆了口氣,擺出一副為難的表情。
“老趙啊,你的心情我理解。”
“但是這件事,我們也要考慮到特殊情況嘛。”
“特殊情況?”趙東來氣笑了。
“王副局長,你倒是說說,什么情況。”
“能讓他帶著打手,把四個正在執(zhí)行公務(wù)的治安員打暈在地?”
王副局長清了清嗓子,慢條斯理地說道。
“陳先生的侄子,陳鋒,當(dāng)場死亡。”
“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他二哥就這么一個寶貝兒子……”
“你想想,親眼看到侄子的慘狀,情緒失控。”
“一時激憤,這也是情有可原的嘛。”
“情有可原?”高峰終于忍不住開口。
“王局,法律講的是證據(jù)和事實,不是人情!”
“陳天嘯的手下襲擊治安員是事實,他本人在場指揮也是事實!”
“哎,高峰,話不能這么說。”王副局長擺了擺手。
“根據(jù)陳先生的說法,他當(dāng)時悲痛欲絕,根本沒有下達(dá)任何命令。”
“是他的幾個手下護主心切,才跟老趙他們發(fā)生了‘肢體沖突’。”
“而且,陳天嘯本人,自始至終可沒有動一根手指頭啊。”
這番顛倒黑白的言辭;
讓趙東來氣得胸口劇烈起伏;
幾乎要從病床上跳起來。
“他……”
“好了,老趙,你安心養(yǎng)傷。”
王副局長打斷了他,用一種不容置喙的語氣做出了決定。
“這件事,我已經(jīng)處理了。”
“動手的幾個人,陳先生已經(jīng)主動交了出來。”
“目前以妨礙公務(wù)罪進行拘留。”
“至于陳先生本人,我們沒有直接證據(jù)證明他主使了襲擊。”
“所以不能對他采取強制措施。”
“你……”趙東來指著王副局長,氣得說不出話來。
高峰深深地看了王副局長一眼,眼神里充滿了失望和憤怒。
他知道,再說下去也沒有任何意義。
在這座城市,他們的力量,早已滲透到了骨髓里。
最終,這場性質(zhì)惡劣的襲擊治安事件;
就在這種荒唐的定性下,被高高舉起,輕輕放下。
市局門口,夜色更深了。
王副局長親自將陳天嘯送了出來,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悲憫。
“陳先生,節(jié)哀,保重身體。”
陳天嘯沒有回答,只是微微點了點頭。
就在他準(zhǔn)備上車時,另一輛黑色的轎車緩緩駛來。
車窗降下,露出陳先那張悲慟的臉。
他已經(jīng)換上了一身黑色的西裝,請了假。
“三叔,上我的車吧。”陳先的聲音很輕。
“爺爺、父親、二伯……還有阿鋒,都在莊園等你。”
聽到“阿鋒”兩個字,陳天嘯那緊繃的身體,終于有了一絲顫抖。
他坐進車?yán)铮吭诤笞稀?/p>
當(dāng)車輛緩緩駛?cè)胍股h(yuǎn)離了那棟象征著秩序與法理的大樓時;
一滴滾燙的淚,終是無聲地從他布滿血絲的眼角滑落。
惡狼,也會落淚。
——————
陳氏莊園,氣氛肅穆。
主宅的大廳已經(jīng)被連夜改成了靈堂;
正中擺放著陳鋒的遺體;
四周環(huán)繞著白色的鮮花與挽聯(lián)。
陳天嘯踏入靈堂的瞬間,所有人的目光都匯聚到了他的身上。
家主陳建國坐在太師椅上,面沉如水;
陳天商,陳鋒的父親,雙眼紅腫,死死地盯著自己的三弟;
陳天政則站在一旁,神情凝重。
陳天嘯沒有看任何人,他徑直走到靈前;
拿起三炷香,點燃,對著侄子的遺像深深地鞠了三個躬。
放下香,他猛地轉(zhuǎn)身;
面對著自己的二哥陳天商,雙膝一軟,重重地跪了下去。
“啪!”
一聲清脆的耳光響起。
不是別人打的,是他自己狠狠地抽在了自己的臉上。
“二哥!我對不起你!”
“啪!”又是一記響亮的耳光。
“是我沒用!是我沒有保護好阿鋒!”
他一下又一下地扇著自己,每一巴掌都用盡了全力,臉頰迅速紅腫起來。
“夠了。”
最終,是陳建國開了口。
他的聲音不大,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yán),讓陳天嘯的動作停了下來。
“人都死了,現(xiàn)在做這些給誰看?”
陳建國緩緩站起身,目光如刀,掃過在場的每一個核心成員。
“天政、天商、天嘯、阿先,到我書房來。”
……
陳家的書房,古樸厚重,空氣中彌漫著檀香與墨香。
這里是陳家真正的權(quán)力核心。
四人魚貫而入后,沉重的實木門被關(guān)上。
陳建國坐在主位上,第一句話卻是對陳先說的。
“阿先,把你們所有人的手機、手表。”
“一切能通訊的東西,都收起來,放到外面的盒子里。”
陳先沒有絲毫猶豫,立刻照辦。
他將一個特制的金屬盒子放在門外;
將所有電子設(shè)備收納其中;
然后才重新關(guān)上門,隔絕了內(nèi)外的一切信息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