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山路十字路口,治安車的聲音由遠及近。
十幾輛治安局的車輛將路口徹底封鎖;
穿著制服的治安員拉起了長長的警戒線;
腳步匆忙的法醫和痕跡專家已經在現場開展工作。
孫明遠從車上下來時,臉色鐵青。
他快步穿過人群,鞋子踩在沾滿油污和碎玻璃的路面上,發出刺耳的聲響。
當他看到那堆已經辨不出原形的轎車殘骸時,眼角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一下。
“什么情況?”他的聲音沙啞,帶著壓抑的怒火。
高峰從現場中心迎了上來,聲音平穩地說道。
“現場發生一場嚴重的車禍事故……或者說,襲擊。”
“中間這輛車是重點目標,陳天嘯就在里面。”
“遭受一輛重型渣土車從右側的猛烈撞擊。”
“初步判斷,撞擊時速超過七十公里。”
他抬手指向不遠處側翻在地、車頭嚴重損毀的渣土車。
“就是那輛。”
“前后兩輛是保鏢車,在撞擊發生后。”
“車內人員下車時遭遇多人持……某種自制霰彈槍類武器伏擊。”
“對方火力兇猛,配合精準,保鏢隊伍全軍覆沒。”
孫明遠能感覺到跟在他身邊的陳先身上,散發出的那股凝成實質的寒意。
“陳天嘯呢?”孫明遠問,盡管他心里已經有了答案。
高峰引著他們走到那堆廢鐵前。
法醫趙明正蹲在旁邊,小心翼翼地清理著擠壓在扭曲鋼鐵中的部分遺體。
趙明抬起頭,推了推眼鏡,沖著孫明遠和陳先搖了搖頭。
“撞擊瞬間死亡。”
“身體多處粉碎性骨折,內臟大面積破裂。”
陳先看著那從變形的車門縫隙中滲出、已經發黑凝固的血跡;
閉上了眼睛,幾秒鐘后再次睜開時,里面只剩下冰冷的仇恨。
“襲擊者呢?”孫明遠追問,聲音壓抑著怒火。
“渣土車是半天前報失的,隸屬于城南一家建材公司。”
“偷車的人很老道,停車場監控恰好在那段時間‘線路故障’。”
高峰平靜地回答道。
“那輛用來接應的面包車,是套牌車。”
“棄車點在三條街外的一個老舊小區里,那里監控覆蓋不足。”
“對方打掃過戰場,很專業,沒留下有價值的痕跡。”
“附近的攝像頭都在案發時間段出現了故障,說是電壓不穩。”
“彈藥似乎是自制的。”
“自制?”孫明遠皺眉。
“嗯,”高峰點頭。
“從死者體內取出的是鋼珠,上面還檢測出某種神經毒素。”
“趙法醫判斷,見血封喉。”
孫明遠感到一股寒意從脊椎升起。
他知道殺手組織無法無天,沒有想到無法無天到了如此程度。
“三叔為什么會來這里?”陳先突然開口,問出了關鍵問題。
這片區域偏僻,絕非陳天嘯日常活動范圍。
高峰回答道:“我們檢查了陳天嘯先生的隨身物品和他的通訊設備。”
他看了一眼陳先,補充道,“包括那部加密手機。”
“沒有發現任何與此行相關的通話記錄、信息或日程安排。”
“我們也很疑惑…陳顧問,你的家人是否知曉他此行的目的?”
陳先的眉頭緊緊鎖起,他銳利的目光再次掃過現場;
尤其是陳天嘯那輛已成廢鐵的座駕,似乎在尋找某種答案。
但最終他只是搖了搖頭,語氣帶著不解和不安:“不清楚。”
“他今天離開時,并未報備具體行程。我們也在查。”
這個回答,讓一旁的孫明遠心頭疑竇叢生,但他明智地沒有追問。
陳家的內部事務,水太深。
就在這時,一陣刺耳的剎車聲響起。
一個車隊粗暴地沖破警戒線,直接開到了現場中央。
車門猛地打開,陳天政和陳天商在一群黑衣保鏢的簇擁下快步走來;
完全無視了周圍治安員驚愕的目光。
“天嘯呢?”陳天商的聲音嘶啞,眼睛布滿血絲。
孫明遠上前一步,想要阻攔:“陳先生,我們正在勘查現場,請你們……”
陳天商一把推開他,徑直走向那堆廢鐵。
當他看到車內模糊的身體時,整個人晃了一下,旁邊的保鏢連忙扶住他。
“誰干的?”陳天商猛地轉身,死死盯著孫明遠。
“你們治安局是干什么吃的?”
“在你們眼皮底下,有人接連被殺!”
孫明遠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他強壓著火氣。
“我們也是剛剛接到報案……”
“剛剛?”陳天商一把揪住他的衣領,聲音因憤怒而顫抖。
“我弟弟死了!被撞成肉泥!你們居然什么都不知道?”
旁邊的治安員見狀想要上前,被孫明遠一個眼神制止了。
他平靜地看著陳天商。
“陳先生,請節哀。我們會全力調查,給你一個交代。”
陳天政這時已經恢復冷靜,他拉開弟弟,聲音冰冷得令人發寒。
“孫組長,我要你在二十四小時內破案。動用一切資源,找出那些雜碎。”
孫明遠深吸一口氣:“破案需要時間,我們會盡力……”
“不是盡力,是必須。”陳天政逼近一步,壓低聲音。
“別忘了是誰讓你坐上這個位置的。”
“如果連這種事情都處理不好,我們家和‘那位’會很失望。”
這句話像一記重錘,孫明遠的后背瞬間滲出冷汗。
他僵硬地點點頭:“我明白。”
陳天政冷冷地掃了一眼混亂的現場,轉身對弟弟說。
“先回去,這里交給阿先。”
“可是天嘯他……”陳天商紅著眼睛。
“我說回去!”陳天政的聲音陡然嚴厲。
“別忘了父親的話,現在不是沖動的時候。”
“天嘯手下那些人,還有他負責的那些‘業務’,必須立刻穩住!”
陳天政最后掃了一眼孫明遠,眼神里帶著毫不掩飾的威壓和警告;
最后半扶半拉著陳天商上車離去。
孫明遠站在原地,拳頭緊握,指節發白。
許久,他猛地轉身,對下屬吼道:“都愣著干什么?干活!”
專案組的人員這才重新忙碌起來。
孫明遠走到一旁撥通了一個號碼。
“言午先生,”孫明遠的聲音保持著恭敬,但語速很快。
“抱歉深夜打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