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子口,不知是誰的槍先從手里滑落,掉在地上發(fā)出一聲清脆的聲響。
這聲音像是一個信號。
下一秒,所有人都如夢初醒,慌亂地收起槍,一個個臉色煞白,低著頭,連看李凡一眼的勇氣都沒有。
豆大的汗珠,順著他們的額角、鼻尖,不斷滴落,砸在地上,摔得粉碎。
完了!
這下徹底完了!
新官上任第一天,就給領(lǐng)導(dǎo)來了這么一出“槍口歡迎禮”,這以后還有好果子吃嗎?
一想到這位李局在滄海區(qū)的赫赫兇名,再想想自己剛才拿槍指著他的愚蠢行為,所有人都感覺雙腿發(fā)軟,一股尿意差點沒憋住。
而看著這群前一秒還兇神惡煞,后一秒就慫得跟鵪鶉似的家伙,李凡卻是撇了撇嘴,慢悠悠地收起槍,插回腰間的槍套里。
他拍了拍手,像是撣去什么不存在的灰塵,然后懶洋洋地擺了擺手。
“行了,下不為例。”
那云淡風(fēng)輕的樣子,仿佛剛才被幾十把槍指著的根本不是他。
可越是這樣,潼安分局的眾人心里就越是發(fā)毛。
李凡沒再理會這群已經(jīng)嚇破了膽的下屬,他掃了一眼地上昏死過去的張浩漫和鐘小根,然后目光在人群里掃了掃。
他像點兵點將一樣,伸出手指,慢悠悠地在人群里劃過。
所有被他目光掃到的警察,都下意識地挺直了腰桿,心臟砰砰狂跳。
最終,李凡的手指停下,連續(xù)點了四個人。
“閆永昌、康飛宇、石樂安、馮光赫。”
他淡淡地念出四個名字。
“你們四個,過來,把這兩個人渣給老子銬上,帶回去。”
被點到名的四個刑警,齊齊一個激靈,猛地抬起頭,臉上寫滿了難以置信的驚愕。
李局……竟然認識我們?
我們四個,在分局里都算不上什么核心骨干,不好不壞,平時也不怎么冒頭,這位新來的領(lǐng)導(dǎo),怎么可能一口就叫出我們的名字?
李凡看出了他們四個臉上的疑惑,不耐煩地撇了撇嘴。
“看什么看?老子記性好,來之前已經(jīng)把你們所有人的資料都看了一遍,刻進腦子里了。”
他頓了頓,用一種理所當(dāng)然的語氣補充道。
“基操勿六,立即執(zhí)行!”
四個被點到名的刑警,先是愣住,隨即一股難以言喻的狂喜和激動,如同電流般瞬間傳遍了全身!
把所有人的資料都看了一遍!
刻進腦子里了!
這是何等恐怖的記憶力和重視程度!
這意味著,他們不是無名小卒,他們的名字,已經(jīng)被這位注定要攪動風(fēng)云的新領(lǐng)導(dǎo)記住了!
這簡直是天大的榮幸!
“是!保證完成任務(wù)!”
四人激動得臉都紅了,也顧不上想別的,齊聲應(yīng)是,聲音洪亮,充滿了干勁。
他們從人群中沖出,動作麻利地掏出手銬,三下五除二就把地上那兩個半死不活的通緝犯給銬了個結(jié)結(jié)實實。
整個過程,充滿了被領(lǐng)導(dǎo)委以重任的激動和自豪。
而周圍其他沒被點到名的警察,看著他們四個,眼神里充滿了復(fù)雜。
有羨慕,有嫉妒,但更多的,是對眼前這位年輕得過分的副局長,發(fā)自內(nèi)心的敬畏。
這個新來的領(lǐng)導(dǎo),跟他們以前見過的所有領(lǐng)導(dǎo),都不一樣。
鬧劇收場,林國源這才從巨大的震驚和后怕中緩過神來,他擦了擦額頭的冷汗,臉上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主動朝李凡走了過去。
“李凡同志,誤會,都是誤會!這幫兔崽子有眼不識泰山,你千萬別往心里去。我代表潼安分局全體同仁,歡迎你的到來!”
林國源一邊說,一邊主動伸出了右手,姿態(tài)放得極低。
李凡也笑了,同樣伸出手,迎了上去。
可就在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氣,以為這場風(fēng)波總算要以一個和平的握手畫上句號時。
異變陡生!
電光石火之間,李凡那只即將與林國源相握的手,猛地一探,如蒼鷹搏兔,繞過林國源,閃電般抓向了站在林國源身旁的一名老刑警!
也就是他剛才蹙眉時注意到的那個刑警!
【姓名:高景輝,男,廈城潼安分局刑偵大隊副隊長,明面上與游所為對立,但實際上兩人暗通款曲貪贓枉法,是游所為埋在分局的一顆棋子。】
【涉嫌貪污受賄、運毒販毒、栽贓陷害、故意傷人、包庇通緝犯、指使殺人等多項罪名......】
事實上,高景輝一出現(xiàn)的時候,李凡的身份識別雷達就掃出對方了!
那時候,他就已經(jīng)想動手!
但為了以防萬一,李凡還是穩(wěn)了一手,直到這個時機出現(xiàn),直到高景輝剛才趁他握手的瞬間放松了警惕!
果不其然。
高景輝顯然是沒料到這一出,所以還沒反應(yīng)過來,手腕就被李凡如鐵鉗般的大手扣住!
這時李凡手腕一翻一擰,只聽“咔”的一聲,高景輝的胳膊就被反剪到了背后,整個人被死死按住,動彈不得!
緊接著,李凡另一只手直接將他身上的手銬摸了出來,而后二話不說就將對方給銬了!
咔咔!
兩聲清脆的金屬鎖死聲,在死寂的街頭顯得格外刺耳!
整個過程行云流水,快到極致,從出手到拷上,前后不過兩秒!
所有人都傻了。
林國源伸著手,僵在半空中,臉上的笑容徹底凝固,眼珠子瞪得滾圓,仿佛見了鬼。
而他身后那群剛剛才放下心來的潼安分局警員,再一次炸了鍋!
所有人的敵意,瞬間被點燃!
如果說剛才拿槍指著李凡是誤會,那現(xiàn)在呢?當(dāng)著局長的面,直接對他們刑偵大隊的副隊長動手?!
這已經(jīng)不是下馬威了,這是**裸的羞辱!
“嘩啦!”
剛剛收起的槍,再次被掏了出來,幾十道充滿警惕和敵意的目光,再一次死死鎖定了李凡!大有蠢蠢欲動的架勢!
“干什么?想造反吶?”
李凡冷哼一聲,眼神輕蔑地掃過眾人,那股子囂張勁兒,比剛才有過之而無不及。
眾人被他這眼神一掃,心頭一寒,動作都是一滯。
“李凡!”
林國源終于反應(yīng)過來,他猛地放下手,臉色鐵青,沉聲質(zhì)問道:“你這是什么意思?!為什么要抓我們潼安分局的刑偵大隊副隊長高景輝?!”
“我知道你李凡從警以來,從未抓錯過任何一人!但今天這事,你要是不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我林國源就是拼著這身警服不要,也一定要向市局,向省廳稟明!”
六啊!這老林現(xiàn)在血性上來了?
還舍得這身皮?
李凡是不信的,且面對林國源的質(zhì)問和周圍幾十把黑洞洞的槍口,表現(xiàn)也滿不在乎。
他掃了一眼那些蠢蠢欲動未來的下屬,最后把目光落在了被自己死死按住,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的高景輝身上。
李凡撇了撇嘴,問道:“狗曰的,是你自己招,還是我?guī)湍慊貞浕貞洠俊?/p>
“李局,我不明白你在說什么!”
高景輝抬起頭,臉上全是屈辱和憤怒,他梗著脖子,大聲喊道:“我高景輝自問在潼安分局兢兢業(yè)業(yè)十幾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如果你這是新官上任的下馬威,我認了!大不了這個副隊長我不干了!”
“可你這樣當(dāng)眾羞辱我,我絕不妥協(xié)!我相信,我們潼安分局上上下下幾百號兄弟,也絕對不會服氣!”
此言一出,周圍那些本就蠢蠢欲動的刑警們,頓時個個義憤填膺!
是啊!高隊平時待我們不薄,怎么能任由一個外來戶這么欺負?!
一時間,群情激憤,卻又因為李凡的赫赫兇名,敢怒不敢言,現(xiàn)場的氣氛壓抑到了極點。
李凡看著高景輝那副寧死不屈、慷慨激昂的模樣,再看看周圍那群被煽動得同仇敵愾的同事,差點沒氣樂了。
他搖了搖頭,嘴里發(fā)出“嘖嘖”兩聲。
真你媽不見棺材不掉淚啊!
“李凡!”林國源見他這副輕慢的態(tài)度,更是氣得胸膛起伏,指著他,手指都在哆嗦,“你今天必須給個說法!”
李凡迎著林國源幾乎要噴火的目光,眼神里那點嘲諷不加掩飾。
“林局,你可知道,我為什么會被兩個人截殺?”
林國源眉頭一皺,正要開口說自己怎么會知道。
李凡卻根本不給他機會,冷笑一聲,自顧自地說了下去,聲音不大,卻像一把重錘,敲在每個人的心上。
“游所為之流,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剛才那兩個,一個叫張浩漫,一個叫鐘小根,都是公安部掛了號的A級通令追捕的逃犯,手上背著不止一條人命。”
A級通緝犯?!
這五個字一出口,現(xiàn)場所有潼安分局的警察,臉色齊齊一變!
他們剛才還以為只是普通的街頭火并,誰能想到,這竟然是兩個亡命之徒!
再聯(lián)想到李凡剛才那一槍一個的精準(zhǔn)射擊,眾人心中的怒火瞬間就被澆熄了一半,取而代之的是一陣后怕。
李凡沒理會他們的反應(yīng),繼續(xù)說道:“瑪?shù)拢@兩個人渣,竟敢在我來分局的必經(jīng)之路上截殺老子。”
“我是上午在滄海所接到的任命,下午就開車過來赴任,前后不過幾個小時。”
他頓了頓,目光如刀,緩緩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最后重新落在林國源的臉上。
“而這兩個人,是專門從隔壁漳城趕過來的,林局,你不覺得,這事兒……是不是太巧了點?”
轟!
李凡這番話,不亞于又一顆炸彈在人群中引爆!
所有人都不是傻子。
新來的常務(wù)副局長,上任第一天,就在赴任的路上,被兩個從外地趕來的A級通緝犯精準(zhǔn)截殺!
這背后要是沒鬼,誰信?!
一瞬間,所有人都想到了李凡話里那未盡之意。
內(nèi)鬼!
分局里,有內(nèi)鬼!
是誰泄露了李局的行程?是誰把消息捅給了這兩個亡命徒?
想到這里,幾乎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識地、不受控制地轉(zhuǎn)向了那個被死死按住,臉色已經(jīng)開始發(fā)白的高景輝。
難道……是我們的副隊長?
剛才還因為高景輝被抓而義憤填膺的眾人,此刻心里那桿秤,已經(jīng)開始瘋狂搖擺。
如果李凡說的是真的,那高景輝就不是被羞辱的功臣,而是通敵的叛徒!
那李凡剛才抓他,就不是下馬威,而是清理門戶!
一想到自己剛才竟然拿槍指著一個正在抓內(nèi)鬼的領(lǐng)導(dǎo),還差點為了一個叛徒造反,所有人都感覺頭皮發(fā)麻,后背的冷汗“唰”地一下就冒了出來。
林國源的臉色也變得無比難看,他眉頭緊鎖,死死地盯著李凡,眼神里充滿了掙扎和懷疑。
最終,他還是沉聲開口:“李凡同志,這……都只是你的一面之詞!”
“你懷疑高景輝同志跟游所為是一丘之貉,可為什么市局派下來的專案組,卻沒有查到他們兩人之間的任何聯(lián)系?”
“你懷疑是他泄露了你要來潼安分局赴任的行程信息,可你又有什么證據(jù)?”
林國源深吸一口氣,聲音里帶著最后的堅持:“而且據(jù)我所知,高景輝同志在分局里,跟游所為那個混蛋向來不對付,兩人在會議上拍桌子吵架都不止一次了,他怎么可能會是游所為的人?”
李凡聽完,搖了搖頭,將嘴里那根沒點的煙取下,夾在指間把玩著。
他看著林國源,眼神里帶著一絲說不清是憐憫還是嘲弄的意味。
“林局,要么說你會被架空呢!”
一句話,像一記無形的耳光,狠狠抽在林國源的臉上。
林國源的臉“騰”地一下漲成了豬肝色,嘴唇哆嗦著,你了半天,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是啊,他怎么忘了。
眼前這個年輕人,根本不是按常理出牌的主。
他既然敢當(dāng)著所有人的面動手,就絕對不可能是在捕風(fēng)捉影!
自己這點官場上的邏輯和經(jīng)驗,在他面前,恐怕就跟小孩子過家家一樣可笑。
整個場面,因為李凡這一句誅心之言,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李凡懶得再看這個快退休的老局長,他聳了聳肩,猛地轉(zhuǎn)頭,目光重新鎖定在高景輝身上。
那眼神,冰冷、銳利,像兩把手術(shù)刀,要將高景輝從里到外徹底剖開。
“高景輝,事到如今,你還要冥頑不靈嗎?”
李凡的聲音不大,卻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壓迫感。
“還是你覺得,你跟這兩個比的聯(lián)系,已經(jīng)隱秘到了天衣無縫的地步?”
“又或者……”
李凡嘴角勾起一抹森然的弧度,向前逼近一步,幾乎是貼著高景輝的耳朵,一字一頓地說道。
“你懷疑我,查不到你們之間,用加密軟件聯(lián)絡(luò)的通訊記錄,和那些見不得光的轉(zhuǎn)賬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