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敵賣國……好一個通敵賣國!”葉卿棠強壓下翻涌的氣血,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帶著滔天的恨意和荒謬的悲憤。
她死死盯著紅塵那雙只余殺氣的眼睛,“我葉家滿門忠烈!我父母……他們一生清正,最后連尸骨都未能還鄉!這就是你們口中的通敵叛國?”
她猛地指向紅塵,指尖因為極致的憤怒而劇烈顫抖,“紅塵!我再問你最后一遍,我發父母的死跟丞相府到底有多少關系!傅懷硯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她怎能相信呢?
她怎愿相信呢!
葉卿棠仍抱著一絲僥幸,哪怕巨大的悲憤和冤屈已如海嘯般沖擊她的理智,可她仍希望從紅塵嘴里聽見些辯駁。
哪怕是一個“不”字。
可惜……
“聒噪!”
紅塵殺心再無半分遲疑。她不再廢話,足尖一點,身形如鬼魅般再次撲上,長鞭在空中抖開一片令人眼花繚亂的黑色鞭幕。
風月臉色凝重無比,長劍瞬間化作一團潑水不進的寒光,劍尖吞吐,精準地刺向鞭影的節點,厲聲喝道:“紅塵,你說你是奉丞相府的命令,可為什么我收到的命令是時刻保護葉小姐安全?”
火星在劍鞭交擊處不斷迸射,尖銳的碰撞聲密集如雨。風月握劍的手臂被震得發麻。
“你收到命令的時候可曾見過主子本人?”
風月竭力格開一記橫掃千軍的鞭影,沖著紅塵大聲質問。
紅塵臉色巨變。
收到消息時她在傅懷硯新買下的市集鋪子里,正在看人往里面運送藥材,并未見到傅懷硯本人。
消息,是被一個丞相府暗衛送來的,當時那暗衛低垂著頭,聲音含糊,只說丞相有緊急密令,命她即刻截殺葉卿棠,不得有誤。
紅塵當時雖覺突兀,但那密令上印著丞相府密令火漆印。
風月這句石破天驚的質問,如同驚雷在她腦中炸開!
自始至終,她沒見過傅懷硯一面!
葉卿棠快速冷靜下來,整理思路,提取有用信息,“紅塵,你是什么時候收到的消息?”
“一個時辰前,上面還說你來了葉府,是想要銷毀證據。”
葉卿棠腦速飛轉,一個時辰前,她剛從地牢出來,是沈一帆告訴她葉府荷花池旁的假山下有正午,她前腳剛來,后腳步紅塵就收到了消息,一切怎能這么剛好?
“一個時辰前,主子進宮面圣了,根本沒有時間傳達命令,紅塵,你不會是被人利用了吧!”
風月焦急地瞪著紅塵,聲音因急迫而微微發顫,“紅塵,那命令一定是偽造的!”
紅塵身形微滯。
那火漆印……
紅塵心底猛地一沉,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間攫住了她的心臟。
不對!
那遞來密令的手……那玄甲紋袖口下的手腕,那火漆印的紋路……
哪哪都不對!
葉卿棠捕捉到這一瞬的遲疑,心中已經了然事件大致全貌。
這分明是有人利用她父母死亡的真相和紅塵的忠心護主而下的一系列連環套。
葉卿棠眼神微瞇。
眼下,無人可信,上京勢力錯綜復雜,局勢波云詭譎,保不好是傅懷硯就是執棋者。
可是,有什么意義呢?
傅懷硯深居高位,她無依無靠孤女一個,捏死她簡直就如捏死一只螞蟻,傅懷硯犯不著這樣做。
短短幾秒,葉卿棠迅速分析清楚局勢,氣息逐漸平穩下來,眼神鋒利。
“葉小姐,我……”紅塵握鞭的手微微顫抖,鞭梢無力的垂落在地,沾染塵土。
她看著葉卿棠,又看向擋在葉卿棠身前、眼神同樣復雜卻無比堅定的風月,喉頭滾動了一下,聲音干澀得如同砂礫摩擦。
“我……”紅塵艱難地吐出一個字,面具下,臉色已是慘白,“那密令……那火漆印……”
風月見她氣勢驟頹,立刻抓住時機,帶著急切和痛心,“紅塵!你還不明白嗎?有人模仿了丞相府的密令,利用了你的忠誠!主子此刻還在宮中,根本不可能下達這樣的命令!葉小姐若真是叛賊,主子何須要你動手,他自己隨時就把葉小姐掐死了!”
葉卿棠:“?”
……
風月倒還真沒半點夸張。
葉卿棠壓下心頭翻騰的情緒,語氣冷靜,“紅塵,給你密令的人是誰?你可認得那暗衛?他有何特征?信,你可還留著?”
她向前逼近一步,目光銳利如刀,“你殺我,究竟是忠于丞相府,還是成了別人手中一把不問是非的刀?”
紅塵身體猛地一震,猛地低頭看向自己握鞭的手,巨大的荒謬感和被愚弄的憤怒將她無聲包裹。
“我,我不知道。”她再次開口,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沙啞和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那人消失的太快了,我只記得他大約和風月一樣高,不,比風月高出半個手掌,身材偏細。”
她眼神胡亂瞟著,想從周圍環境里試圖尋找些對應點,能將腦子里碎片模糊的記憶重新串聯起來。
忽然,紅塵的眼睛盯在風月的鞋子上,紅唇輕啟,語氣激動,“他的鞋子!他的鞋子的紋樣不是上京流行的,而且丞相府暗衛行頭都有統一的要求,他的鞋面是錦緞,材質太好了!”
她猛然抬眼,看著葉卿棠,“他鞋子上的暗紋太特殊了,我當時看了好幾眼。”
葉卿棠眉頭緊蹙,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隨手撿了根小樹叉在地上描繪起來,不多時,一個略顯復雜的花紋出現在地上。
葉卿棠站起身,后退兩步看,盯著地上的紋樣扭頭問紅塵。
“你來看看,是這個嗎?”
紅塵收起鞭子,快步走過來,定睛一瞧,眉頭瞬間緊蹙。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