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美人這下是徹底信了這藥邪門,哭訴道:“陛下,陛下明鑒啊,嬪妾從未...從未侍寢,何況,現(xiàn)在嬪妾身子還不爽利呢,不可能有孕的。”
福萬全看了一眼王美人,想說,他還沒哭呢。
他被把出喜脈難道不是更加荒謬嗎?
其余嬪妃眼神在福公公身上掃了一圈,用帕子掩了掩面。
福公公一言不發(fā)地沉默著。
陛下這絕對是故意的,玩心大起,所以非要他來試藥。
江映梨見王美人這泫然欲泣的模樣,關(guān)切地問道:“章太醫(yī),此藥可有解藥?本宮記得,你方才說,服下此藥,會有些不好的癥狀。”
章太醫(yī)點(diǎn)頭,從匣子里取出兩顆小一些的藥丸,囑咐王美人和福公公吃下去。
兩人二話不說就吞了下去,都感激地朝江映梨行禮。
“嬪妾謝修儀娘娘關(guān)懷!”
“奴才多謝修儀娘娘!”
江映梨支著腦袋,擺手,示意王美人回位置坐下。
王美人走一步看一眼江映梨,感動得不行。
還是修儀娘娘好,陛下只管殺不管埋啊,一點(diǎn)兒也不溫柔。
不然她非但沒懷上孩子還要孕吐惡心,這多虧啊。
“哼,朕倒是不知,朕的后宮里,竟然還有這樣的臟東西,竟敢拿皇嗣兒戲!”蕭承瀾神色陰沉至極,一聲冷喝嚇得眾人瑟瑟發(fā)抖。
“陛下,皇嗣乃國本,容不得任何兒戲,沈婕妤服藥假孕,無異于欺君之罪!請陛下嚴(yán)懲沈婕妤!”蘇清容跪在地上請命。
她眼神又看向青蓮,冷聲道:“快不把偏殿里那個膽敢欺君的毒婦拖下去,嚴(yán)加審問。用這樣下三濫的計謀誆騙陛下,戲耍朝臣,簡直死有余辜!”
“昭儀娘娘方才說了什么?誆騙陛下,戲耍朝臣,死有余辜?”
眾人詫異抬頭。
只見沈婕妤披了件披風(fēng),緩緩從偏殿內(nèi)走出來,正面含諷刺地看著蘇清容。
蘇清容冷冷回望著她,厲聲道:“沈婕妤,你用得出假孕爭寵這樣不恥的法子,竟還敢出來見陛和諸位姐妹!”
“嬪妾有何不敢?難道,有可以使人假孕的藥,就一定是嬪妾自行服下的?嬪妾問心無愧,不知昭儀娘娘問心無愧否?”
這話意指很明顯,眾妃懷疑的眼神在蘇清容和沈竹心之間來回?fù)u擺。
蘇清容被沈竹心質(zhì)問,愣了一下,但很快反應(yīng)過來。
藥是她問太后拿的,太醫(yī)院的人她可是一個都沒收買,司膳坊的人也已經(jīng)被處理了。
天王老子來了也查不到她頭上。
只要她咬死沈竹心,此事就算不成,也跟她無關(guān)。
她心虛什么。
“沈婕妤此言差矣,本宮為何要問自己的心?”蘇清容指著她,“假孕是你,現(xiàn)在想倒打一耙的也是你!”
沈竹心語調(diào)陡然高了起來:“昭儀娘娘,嬪妾倒要說,陷害嬪妾假孕是你,如今想不分青紅皂白讓嬪妾認(rèn)罪的也是你!”
“沒有證據(jù)便攀咬本宮,沈婕妤,你這是誣告!”
“誰說沒有證據(jù)。”沈婕妤眼神冷冷從蘇清容掃過,朝蕭承瀾叩拜下去,“陛下,嬪妾有情要陳!”
蘇清容看向蕭承瀾:“陛下,沈婕妤她假孕的詭計敗露,不可聽信她狡辯。”
沈竹心暗笑,心說要不是陛下要給前朝和后宮一個細(xì)致的解釋,何必聽你在這里狗叫。
蕭承瀾眼神淡然掃過蘇清容,落定在沈竹心身上:“沈婕妤,你有什么話要說?”
“陛下,嬪妾假孕一事,是有人陷害在先。因?yàn)椋瑑蓚€多月前陛下來絳雪軒那一次,根本沒有臨幸嬪妾!陛下日理萬機(jī),不記得這些事情,但嬪妾記得清清楚楚。嬪妾怎會明知自己沒有得幸,還要編造自己假孕呢!”
殿內(nèi)眾妃都噤若寒蟬。
蘇清容也呆愣住了。
沒有臨幸!怎么會這樣。
她都算過了,就算陛下當(dāng)夜吩咐沒留,也可以推說是意外。
但怎么會是沒有臨幸!
陛下要是沒有心思,是不會踏足后宮的。陛下擺駕絳雪軒了,怎么會將一個活生生的女人當(dāng)擺設(shè)!
蘇清容心神劇震。
但漸漸地,她察覺出不對勁的地方。
不陛下每次來啟祥宮不也是把她當(dāng)擺設(shè)嗎?
如今沈竹心也跟她一樣。
這宮里被翻牌子的人本就屈指可數(shù),她雖然被翻了牌子,但從未侍寢過,如今沈竹心也說自己那夜沒有侍寢。
難道……難道陛下從未……
她腦子一陣嗡然,不敢深想但又克制不住地去想。
她一靠近陛下就會出現(xiàn)古怪的癥狀,讓她和陛下難以親近,難道是陛下親自做的手腳?
就是為了,不臨幸她嗎?
不...不...不是這樣...
蘇清容此刻已經(jīng)忘了什么假孕的事,只剩下滿眼震驚,她抬起一雙淚眸怔怔看著蕭承瀾。
蕭承瀾緩慢地側(cè)過頭,對她微微笑了笑。
這個笑明明溫和到極致,但蘇清容怎么也感受不到暖意,反而是從內(nèi)而外的涼薄,冰得她心尖一顫。
這個笑,像是是在回答她心底的疑問。
是回答,也是肯定。
像一把極為溫柔的刀,慢條斯理又輕柔地,扎入她最致命的心口。
殿內(nèi)的眾人見了蘇清容這樣怔然不說話的模樣,不由得懷疑起來。
沈婕妤把出喜脈的那天,是蘇昭儀先把話題轉(zhuǎn)到害喜上的,否則大家根本不會往懷孕那兒想。
今天,又是她先把話題刻意引導(dǎo)到假孕爭寵上面。
這心思怎么看都這么微妙啊。
沈婕妤以為蘇清容要辯解什么,但沒想到她沉默了,她便繼續(xù)說道:
“所以,嬪妾也十分好奇這兩個月的身孕到底從何而來。今日聽到章太醫(yī)介紹此藥,嬪妾心中便明白了,是有人將此藥混入嬪妾的膳食中,想以假孕爭寵的名義陷害嬪妾!”
“陛下,嬪妾求陛下明鑒,找出陷害元兇,還嬪妾清白!”
蕭承瀾蹙眉,“朕的確不記得后宮里很多瑣事。如你所說,朕既然未臨幸過你,朕便先查證一番,福萬全,派人去取沈婕妤的寶冊。”
“嗻。”
寶冊很快送來,呈交給蕭承瀾。
蕭承瀾拿起,信手翻開,掃了一眼,扔回托盤里。
“的確如你所說。”
沈竹心咬了咬唇,竭力忍下心中的難堪,高聲道:“陛下,嬪妾請求將此寶冊傳閱于諸位姐妹,以證嬪妾清白。假孕一事,絕不是嬪妾所主導(dǎo)。”
蕭承瀾頓了頓。
江映梨也看向沈竹心。
陛下從未臨幸過沈竹心,各自心里知道是一回事,可是,要把這冊子給大家看,豈非是拉下面子給自己找難堪嗎?
宮里的嬪妾得不得寵可算是頭等大事,把一個能說明自己從未被臨幸過的冊子給大家一一看了,以后在宮里可怎么辦呢。
江映梨出聲道:“沈婕妤,陛下已確認(rèn)過了,那天并未臨幸你,誰敢質(zhì)疑陛下?這寶冊蓋有秘印,并不是能隨意能傳閱的。”
沈竹心知道江映梨這番話是為她著想。
她斂了斂眸子,掩去眼里的動容。
從前她一心避禍,不想與江映梨這樣的寵妃沾染上半點(diǎn)關(guān)系,害怕惹上麻煩。
但是想來,她從未因?yàn)榻忱嫒巧鲜裁绰闊吹故墙忱嬉恢睘樗f話。
入宮后的第一次晨會,嘉婕妤問她要不要去昭華宮歇一歇。
現(xiàn)在,修儀娘娘開口推說寶冊不能隨意傳閱,維護(hù)她的尊嚴(yán)。
娘娘一直是個頂好頂好的人,是她不解風(fēng)情,平白錯過許多溫情。
但是,她今日已經(jīng)決心豁出去了,并不畏懼流言蜚語。
而且,她沒有被臨幸,難道這宮里其他人就被臨幸了嗎?
都是沒有寵幸的,誰敢笑話她?
“娘娘所言甚是,陛下的言語,無人敢質(zhì)疑,但嬪妾今日被污蔑,一心想要想要諸位姐妹瞧個清楚,嬪妾無愧于心,還請陛下恩允。”
江映梨神色糾結(jié)了一瞬,見她一心要還自己個清白,便沒再說什么。
蕭承瀾看了一眼江映梨,微嘆:“準(zhǔn)了,把這冊子拿下去,傳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