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段話,宴上所有人都聽到了。
薛太后故意宣之于眾,還牽扯出自己的病,就是為了眾目睽睽下拿出孝道逼蕭承瀾就范。
盡管江映梨已經(jīng)猜到薛太后的目的,但聽她親口說出來,她還是覺得心中堵得慌。
哪怕她知道陛下放薛寧進來也只會將她當空氣,但她還是不樂意。
她的占有欲越來越強了。
想想那日她還盤算著下次選秀的事情,原來真親眼見到新的女人在陛下面前晃悠,她是這么難受。
幸好陛下說不會再選秀了。
可是,薛寧要入宮,應當是以禮聘的形式。
早知上回就讓陛下加一句,禮聘的也不要了。
“既然能讓母后開懷,朕豈有不應之理。朕會尋個良辰吉日,好生地將薛三小姐,接入宮中的。”蕭承瀾語氣平靜地說完這段話。
薛太后開懷了。“皇帝最是孝順,能體諒哀家的心。”
下面席位上的人都覺得這是順理成章的事,陛下拒絕了才奇怪呢,聽到這個答案,都不意外。
唯有聞人樾,坐在席位上,神色有些悵然若失。
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方才有一瞬間,他看到薛寧的眼神里流露出了哀傷。
為何,會露出那樣的神色呢?
難道她覺得,成為帝王的妃妾,不好嗎?
江映梨的目光已經(jīng)從蕭承瀾身上收回,她的手也要從他手心兒里拿開,蕭承瀾扣住她的手背,還是被她抽走了。
江映梨也不看他,坐得直直地,瞪著前面的空氣。
蕭承瀾便不再去牽她,好整以暇地瞧著她,看著她微微鼓起的側臉,眸光深處蔓延上耐人尋味的笑意。
生氣了,又變成難按的魚了。
“咣當”一聲,桌上的酒樽倒了。
福萬全趕緊上前,“陛下的龍袍濕了,請陛下去更衣吧。”
蕭承瀾站起來,負手走過江映梨身后。
“瑜妃,還不快過來服侍朕更衣。”
江映梨被點名,不情不愿地站起來,小碎步跟在蕭承瀾身后。
她癟著嘴,腹誹道:往日也不要她服侍,明知她生氣了,還要她辛苦一番,太可惡了。
薛寧瞧著二人的背影,眸色深深。
果真是心肝兒,受一點兒委屈,立馬就想辦法去哄人了。
她更期待了,期待看到他們二人離散的那一天。
偏殿內,宮人拿上來新的衣服。
蕭承瀾解了外袍,掃了一眼身邊的人,他們都會意退下。
蕭承瀾看向站在原地默默戳手掌心的江映梨。
“過來。”
江映梨輕哼,“臣妾不會系那種扣子,陛下還是自己來吧。”
蕭承瀾眼里笑意滿是寵溺:“沒讓你穿衣服,讓你過來,朕哄哄你,免得有人要把自己的手掌心戳破了。”
江映梨委屈上心來,幾個箭步撲進蕭承瀾懷里:“可算給薛家的找到空子鉆了,陛下說不選秀,但沒說不禮聘了,臣妾還不能算陛下食言,氣死了氣死了!”
蕭承瀾眼神落在她委屈到皺成一團的小臉兒上,絲絲縷縷的愉悅從眼底蔓延上來,視線纏繞住她,輕聲開口:“終于知道自己沒那么大度了。”
江映梨的眼睛里水霧已經(jīng)漫上來,眼睫都濕潤了:“臣妾最小氣了,所以以后陛下不準多看薛寧,不然臣妾會難過到死掉的。”
蕭承瀾捂住她的嘴,神色嚴肅起來:“江映梨,不準說不吉利的話!”
“那陛下答不答應臣妾嘛...”江映梨眼淚汪汪地看著他。
“朕答應你,朕早就答應你了,朕說的不選秀,是指朕的后宮里以后不會再有新的女人進來,不論是通過何種方式。朕答應你的事,不會食言。”
江映梨眨了眨淚眼模糊的眸子,遲疑道:“可是...可是陛下已經(jīng)在眾目睽睽之下答應薛太后了,若是反悔,陛下會被指責不孝的,該怎么辦呢?”
蕭承瀾指腹摩挲著江映梨微微濕紅的眼角,唇角勾起一抹耐人尋味的笑。
“朕答應的是接薛寧入宮,又沒說哪個宮。”
江映梨思緒遲滯了許久,才慢慢地回味過來。
她有些不可思議地捂住了唇,眼神很是敬畏地看著蕭承瀾:“陛下可真壞。”
蕭承瀾拉開江映梨捂嘴的手,問道:“不是陛下最好了嗎?”
江映梨咬著唇,嘿嘿一笑,眼睛彎成月牙:“沒關系啊,陛下壞壞的,臣妾也喜歡。”
蕭承瀾瞧著她這般情態(tài),心念微動,眸色深了幾分,他上下掃她一眼,低聲警告道:“江映梨,外面的宮宴等著朕和你歸位呢,別撩撥朕。”
江映梨懵了。
什么啊,她方才不是在好好地說著話嗎,哪里撩撥了?
“陛下自己心術不正,還怪臣妾,臣妾可不背這黑鍋。”
蕭承瀾看她一副理直氣壯的神氣模樣模樣,瞇眼笑了笑,修長的指節(jié)撥弄了一下江映梨的耳垂。
“待宮宴散了,朕倒要瞧瞧,你心術有多正。”
江映梨耳垂一下就紅了。
蕭承瀾披上衣袍,利落地系好衣帶,負手從江映梨身邊走過的時候,還不忘哼笑一聲。
江映梨風中凌亂了一陣,按耐住撲通跳的心臟,跟在蕭承瀾身后。
又要被收拾了。
新年頭天就白日宣淫啊。
開了這么個頭,豈不是今年都崩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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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宴上,聞人樾有些不勝酒力。
中原的酒,他還沒喝習慣。
他離了席出去散散酒氣,薛寧見外出了,便向薛太后請示,說自己悶得慌,要出去走走。
左右薛寧入宮已經(jīng)是板上釘釘?shù)氖虑榱耍μ笠膊挥冒蜒幘性谑挸袨懮韨龋阕屗チ恕?/p>
皇宮薛寧熟悉得很,她看著聞人樾的去向,繞路去了另一側。
聞人樾不知不覺地漫步到了一處石拱長廊,長廊兩側梅花怒放,而盡頭處,有一女子伶仃地立在紅梅之下。
聞人樾認出了那是方才宴上的薛家三小姐。
她已經(jīng)成為了皇帝的妃子,聞人樾很有分寸地斂了眸光,準備轉身朝另一側走去。
但在他即將轉身的那一瞬間,他瞳孔一縮,因為他看見,薛寧竟然試探著朝廊橋下冰冷的池水伸出了腳,那眼神里的寥落,讓他瞬間明白了她要輕聲。
聞人樾顧不得思索她到底為何做出這樣的動作,他身形很快到了薛寧身旁,拉住她的手臂,往回一帶。
薛寧在他的臂彎中勾唇一笑,借力往他懷中倒去。
女子的馨香傳入鼻尖時,聞人樾愣住了,他也沒想到,自己用的力氣不是很大,但卻直接把薛寧抱入了懷中。
薛寧顯然是被他嚇到了,在他的懷里惶然無措地抬眸。
在眼神相交的那一瞬間,薛寧臉上的面紗悄然墜落,和零落的紅梅一同落入雪色中。
本想立即放開薛寧的聞人樾怔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