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壽宮內(nèi),薛太后站在殿內(nèi)養(yǎng)著金魚的蓮花缸前,用一柄扇子散漫地?fù)芘妗?/p>
“才侍了一回寢,就賜了封號?”
夏嬤嬤點(diǎn)頭,“是,想來先前陛下動怒的兩次,到底沒真厭了欣婕妤,如今看來,陛下對她當(dāng)真有幾分上心,否則怎么會三顧啟祥宮。”
太后輕笑一聲,“才一回,能看得出什么?先前恨不得夜夜承寵的昭充儀,如今,陛下多久沒去她宮里了?”
夏嬤嬤仔細(xì)算了算,“足足有十日了。”
“十日不見,又有了新歡,恐怕皇帝就想不起她這號人了,哀家還以為她能牽制蘇清容,如今看來只怕是空事。”
夏嬤嬤立馬道:“梁美人的傷,已經(jīng)養(yǎng)好了。若太后娘娘憂心欣婕妤一人獨(dú)大,她便可派上用場了。”
薛太后把沾水的扇子遞給夏嬤嬤,“管她蘇清容會不會一人獨(dú)大,哀家遲早都會把梁美人送到龍榻上。”
又吩咐道:“再送些阿膠和玉顏膏去她那兒,讓她好生養(yǎng)著臉,近日日頭毒,提醒她別出門走動,好好待在宮里。”
夏嬤嬤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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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華宮里,江映梨坐在桌前,鄭寶林坐在她對面。
“今日請妹妹來,是聽說妹妹繡工極好,想請教一下挽針繡云頭紋的繡法,我收尾時(shí)針腳總?cè)菀讈y,練了許久也不得要領(lǐng)。”
江映梨把自己繡過的一個扇面拿給鄭蘭兒瞧。
鄭蘭兒雙手接過,垂眸斂去眼里的欣喜,仔細(xì)看起來。
真是沒想到,她也有派上用場的一天。
“娘娘收尾時(shí)的針腳的確有些亂,不過很容易改正,就像此處,扣線收緊,便不至于繡面不平整。”
鄭蘭兒認(rèn)真指出需要改正之處,又笑起來,望著江映梨,“娘娘聰慧,我給娘娘繡兩針,娘娘就知道關(guān)竅了。”
江映梨也笑著點(diǎn)頭,“好。”
她走過去坐到鄭蘭兒身邊,瞧了片刻,江映梨果然瞧出癥結(jié)所在。
江映梨喜悅地拉住她的手:“我會了,真是多虧有你在,否則我又要將就著修出個有瑕疵的荷包來了。”
鄭蘭兒抿唇笑,微微搖頭,“不過是些不起眼的手藝活兒,比旁人略熟了些,能幫到娘娘就好。”
江映梨見她又開始垂著頭了,便不禁想到她方才穿針引線,纖纖素手飛快又靈活,神色也十分從容的模樣。
還是后者更容光煥發(fā),惹人疼一些。
“這是你的長處,宮里的繡活兒當(dāng)數(shù)你最厲害。”
鄭蘭兒眼睛微微亮起來,“那我也給娘娘繡個荷包。”
江映梨欣然答應(yīng),“好啊,正好今日無事,下午就在我宮里待著,一起刺繡吧。”
鄭蘭兒點(diǎn)頭應(yīng)下來。
江映梨拍拍她的手,“你以后還是叫我姐姐就好。”
鄭蘭兒欣喜點(diǎn)頭。
她看著江映梨面前的三個小繡面,“姐姐是要給家里人繡香囊嗎?”
“嗯,年中宮宴將近,家眷可以入宮,我給爹爹阿娘和弟弟一人做一個香囊。”
兩人坐在昭華宮里,聊著天繡著香囊渾然不覺外面天色黑了。
鄭蘭兒一抬頭,自覺失禮,連忙就要起身告退。
誰知,江映梨頭也沒抬,道:“左右也無事,你再坐一會兒,咱們把這個繡完吧。”
秋霞看江映梨埋頭穿針引線,神色如常的模樣,便知道她肯定猜出今夜陛下又留宿啟祥宮了。
鄭蘭兒看了眼天色,也察覺到了什么。便重新坐了下來,她笑了笑,道:
“姐姐若是悶了,隨時(shí)叫我來作陪,反正我在宮中也是無事。”
江映梨抬頭看了一眼她,笑了笑。
啟祥宮內(nèi),蘇清容拿了紙筆,鋪陳在桌子上。
蕭承瀾眸光落在她身上,打量一番,拿著墨筆在紙上勾勒了幾下,頃刻間一個裊娜的女子輪廓躍然紙上。
“陛下的畫功當(dāng)真了得,嬪妾都不敢獻(xiàn)丑了。”
蕭承瀾淡淡笑了笑,“無妨,今夜本來就是朕答應(yīng)了為你作畫。”
蘇清容再一次心花怒放,無比期待地看著面前的帝王。
誰知,就在蕭承瀾準(zhǔn)備再次下筆時(shí),福萬全匆匆忙忙從外面進(jìn)來。
蕭承瀾面露不悅,“何事如此慌張?”
福萬全湊近了耳語,蕭承瀾的面色沉了沉。
他看向蘇清容。
“愛妃,長慶宮有急函要朕處理,今夜朕失言了,不能為你作畫了。”
蘇清容還沒從甜蜜的氛圍中回過神來時(shí),面前的帝王已經(jīng)擱了筆,帶著一隊(duì)人馬大步出了殿。
“陛下!”蘇清容反應(yīng)過來急匆匆追出去,只看到一襲越來越遠(yuǎn)的龍袍。
蘇清容憤恨地甩了甩袖子。
實(shí)在可惡!到底是誰晚上了還不消停!
那些個政事白天有一日的光景可以處理,非要晚上來打擾她與陛下獨(dú)處。
回到宮里,方才還詩情畫意,郎情妾意的殿內(nèi)瞬間變得冷清。
蘇清容感覺一顆心都被吊了起來。
好不甘心,她昨夜才與陛下解除誤會,今日不過才相處第二日,陛下就被政事給截走了。
越想越不甘心,蘇清容一夜都沒睡好覺。
幸而起身時(shí),蘭湘笑瞇瞇告訴她,陛下專門來了口信,說今夜會陪她把沒畫完的美人圖畫完。
蘇清容堵在胸口的那口氣終于順了一些。
誰知,她一等等到深夜,陛下的影子半點(diǎn)沒見到。
福萬全來的時(shí)候,看到的便是啟祥宮碎了一地的花瓶。
“小主,天兒熱,您當(dāng)心上了火。”
蘇清容看到是福萬全,連忙斂了方才那副抓狂的表情,上前微微福身。
“福公公,可是陛下要來了?”
福萬全搖了搖頭,“小主,陛下今日實(shí)在是忙得抽不開身,陛下怕小主等久了傷心,特意讓奴才親自過來勸小主睡下。陛下還說,這段時(shí)日都不得空了,讓小主別等。”
蘇清容看著福萬全,心里的失落非但沒有被撫平,反而更上一層樓。
陛下打發(fā)御前的福公公親自來,可見陛下也是十分掛念她的。所以,到底是什么事,阻礙她與陛下見面!
她才剛與陛下互通了心意,卻硬生生要分離,受相思之苦,她實(shí)在忍受不了!
蘇清容看著福萬全,笑了笑,“不知公公能否提點(diǎn)兩句,陛下這兩日,是為什么事憂心啊?”
福萬全臉上浮現(xiàn)一個為難的表情,“哎呦,小主,不是奴才故意不告訴小主,實(shí)在是,政務(wù)由不得奴才渾說啊。”
蘇清容來回踱了兩步,眼珠子轉(zhuǎn)了轉(zhuǎn),像是在下什么決心。
片刻后,她看向蘭湘,“去,把庫房那個紅底描金的小匣子抱來。”
蘭湘瞳孔顫了顫。
這東西,是從蘇家?guī)淼模匀恢朗鞘裁矗@東西是本家給小主,用來打點(diǎn)各處疏通關(guān)系的,今夜根本不必動用。
“小主...”
蘇清容斜眼看她,“聽不懂嗎?”
蘭湘抿了抿唇,只好去取匣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