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遇熙回頭看著他倚靠在門框處的背影,不自覺地彎了眉眼。
看著一副玩世不恭的調(diào)調(diào),卻總是能細(xì)心地察覺到別人注意不到的小細(xì)節(jié)。
算是一個加分項。
蘇柒霧跟著她的視線看了一眼,無聲地笑了一下。
幾塊餅干下肚,她也恢復(fù)了一絲力氣,伸手指了指窗邊的位置,“譚…”
她頓了頓,改了稱呼,“熙熙,我們?nèi)ツ橇陌桑蚁肟恳粫!?/p>
“好啊。”譚遇熙順其自然地接受她的新稱呼,沒顯得尷尬。
她先站起身,再將人從地上扶起,走到了窗邊靠墻坐下。
蘇柒霧還是沒多少力氣,雙腿并攏,平直地癱在地上,上半身幾乎全倚在她身上借著力。
譚遇熙任由她靠著,慢慢的把上午的事說給她聽,又從包包里拿出手機遞給她,
“沈輕舟很擔(dān)心你,你要不要先給他打個電話報個平安。”
蘇柒霧看著手機,搭在腿上的手心攥了攥裙擺,猶豫了一下,還是接了過來。
她熟練地在屏幕上按下從未主動撥打過的手機號碼,然后做了一個長長的深呼吸才按下了撥號鍵。
對面秒接。
“是柒柒嗎?”焦急又盡量讓自己平穩(wěn)下來的聲音。
“嗯…”蘇柒霧拿著手機的手輕搭在腿上,輕輕應(yīng)了一聲。
沈輕舟像是習(xí)慣了她的少言寡語,自顧自地在電話那頭關(guān)心她的情況,
“我看到是京市的號碼就知道小嫂子見到你了,你沒事吧?吃過東西了嗎?”
蘇柒霧聽到他的聲音,就不由自主地眼眶濕潤,覺得委屈。
她輕顫著眼睫,話比平時多了些,“熙熙喂我吃了些餅干,你別擔(dān)心,我很好。”
對面沉默了幾秒,還是試探著開了口,“我想親眼看看你,才能放下心。”
“還是像以前一樣,你站在舞室的窗臺旁,我站在你家院子的圍欄外面,要是你看到我了,就揮揮手,好嗎。”
“好。”她習(xí)慣性地答應(yīng)著,不想他為她擔(dān)心。
可她實在太虛弱了,手心撐在地上努力站了幾次,卻一次都沒成功。
細(xì)密的虛汗因為她的要強,又一層層地從肌膚里鉆出,唇上的血色迅速褪去,讓她的臉色看起來更加蒼白。
她最后還是脫了力,腦袋發(fā)沉,呼吸急促地靠在墻上。
一想到沈輕舟還在院外等著,她就焦急萬分,只能轉(zhuǎn)頭帶著求助的眼神看向譚遇熙,想要她幫她。
譚遇熙蹙著眉眼,心疼地看著她,懂她的心思。
以她這般習(xí)慣了隱忍又克制的性格,寧可自己一個人承受,也不會愿意讓沈輕舟替她分擔(dān)一點痛苦。
她想拒絕柒柒,想要她迫于無奈對沈輕舟實話實說,想要她不再逞強去釋放情緒,可最后還是不忍心逼她。
她嘆了口氣,還是決定尊重她的想法。
只是她才扶上蘇柒霧的手臂,一只溫?zé)岬拇笫志妥プ×怂氖滞笞柚沽怂?/p>
司妄在門口聽了幾分鐘,實在是替兩個人的感情著急。
他走進(jìn)來微微彎腰,直接拿過蘇柒霧手中的手機,懶懶地坐到譚遇熙身邊,單腿屈起,
嗓音一貫的懶,“輕舟,你他媽別搞純愛了。”
他用眼尾瞥了一眼蘇柒霧慘白的臉色,直接開口,“你現(xiàn)在最好馬上帶她去吃一頓好的,否則她就餓死了。”
“我看她的樣子,應(yīng)該不止今天沒吃飯,昨天也沒怎么吃。”
沈輕舟立刻在電話那頭焦急地低罵著,
“我就知道,她媽每天就只給她吃幾片菜葉子,這他媽就不是人吃的東西。”
“那是蔬菜沙拉。”蘇柒霧坐在地上虛弱地解釋。
“蔬菜沙拉她不給你放沙拉!”沈輕舟對她吃飯這事格外有意見。
他性子直,對她溫柔耐心,對別人說話都不客氣,
“你媽自己瘦成竹竿,也不想讓你長成大樹。”
譚遇熙聽著他的說法,真的很想笑,但是又覺得在這種時候有些不太禮貌,只能咬住下唇忍著。
司妄急著回家和譚遇熙單獨相處,沒空在這耗時間,“你他媽別廢話了,趕緊把人帶去檢查一下身體,再吃頓好的。”
“我倒是想帶。”沈輕舟無奈,“要是換做別人家我也就硬闖進(jìn)去了,大不了吃完飯再給她送回來。”
“但這是蘇家,我再不喜歡她媽,也總得給人留個好印象吧。”
司妄皺著眉,一時也不知道該怎么辦。
他理解輕舟的難處,這種處境,換做他,也會覺得為難。
“行,你等著,我再想想辦法。”
他把電話掛斷,眉頭緊擰。
確實不好將人帶走。
別說是蘇家,就算是別人家,也不能隨便硬闖。
更何況輕舟還對蘇柒霧有意思,第一關(guān)就是人家爸媽,確實不能魯莽行事。
氣氛一瞬間又壓抑下來。
蘇柒霧明白大家的為難之處,伸出指尖輕輕扯了一下譚遇熙的裙擺,微微笑著搖頭,
“沒事的,明天就上學(xué)了,在學(xué)校媽媽不會管我的午飯。”
“而且,只出去那么一會…”
她沉默下來,眼睫低垂透著失落,嗓音輕輕淡淡的,“我會…很舍不得。”
“那就出去久一點!”清脆又充滿朝氣的聲音。
譚遇熙轉(zhuǎn)頭看她,眼里帶著期待的試探,認(rèn)真地問著,“最重要的是,柒柒,你想出去嗎?”
蘇柒霧看著她明亮清澈的瞳孔,心里對自由的向往漸漸封藏不住。
從自己第一次聽到她的轉(zhuǎn)學(xué)自我介紹,聽到她自來熟的和自己打招呼,看到她裝乖巧戲耍唐雨柔,又伶牙俐齒地捉弄司妄學(xué)長。
她就知道她們不一樣。
她驕傲,自由,從心底彌散出會發(fā)光的溫暖。
而自己,冷漠,壓抑,在約束中開出帶刺的花。
現(xiàn)在,陽光想融掉玫瑰的刺,她有什么不愿意。
她緊攥在身側(cè)裙擺上的指尖悄然松開,輕輕吐出自己的真心話,“我想。”
“你愿意就好辦了。”譚遇熙的眼里透著滿滿的狡黠和欣喜,已經(jīng)有了主意,“我們可以找個理由把你帶出去!”
司妄立刻懂了她的心思,“你的意思是,用你在臨市沒有朋友陪伴的理由,讓她每個周末都去你那陪你住兩天聊天解解悶?”
“沒錯!”譚遇熙轉(zhuǎn)過頭看向他,眉眼彎成淺淺的月牙,乖乖巧巧地掛上笑顏,
“只要奶奶肯發(fā)話,秦灣阿姨一定會同意。”
“但是我今天已經(jīng)讓奶奶幫太多忙,實在不好意思。”
“所以…”她睜著圓滾滾的杏眸,細(xì)長的指尖悄悄爬上他的衣擺,可憐巴巴地輕輕晃動著,
嗓音嗲嗲地?fù)Q了稱呼,“哥哥~你一定會幫嘻嘻的吧。”
司妄被她這一聲主動叫出口的哥哥爽得忍不住哼笑了一聲。
明明是假的不能再假的夾子音,怎么從她嘴里吐出來就跟小狐貍勾魂似的。
只不過,他也有他的顧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