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州書院結業考試榜,榜首寫著龍飛鳳舞遒勁有力的一行字:第一名,陸錦瀾。
陸錦瀾驚訝的轉過身,瞧見吳思群鐵青的臉還有孫殷二人得意的目光。
孫少娘:“哎吳少娘,那天你說,我們三人中任意一人考過你,就算你輸。如今我們陸大少獨占鰲頭,你可是一百四十二名,你的承諾是不是該兌現了?”
殷少娘:“別想耍賴啊,我作證,你當時就是這么說的。你還說陸少是差生,復習也沒用,現在怎么說?”
同學們都看著,吳思群羞憤的滿臉通紅,咬了咬牙,“誰想耍賴了?娘們兒說話算話,愿賭服輸。”
陸錦瀾看著她這副模樣,心情復雜。雖說這人有點招人煩,但畢竟只是個十六七歲的少年人。正是說話沒個輕重,做事顧頭不顧腚,心高氣傲的年紀。
陸錦瀾以二十四歲的心理年紀看她們,跟看小孩兒似的。青春期臉皮兒薄,要人家當中大喊自己蠢鈍如豬,實在有點那個。她自覺那天腦袋一熱的提議,欠幾分考慮。
吳思群此時轉身面向眾人,把心一橫,高聲道:“大家聽著,我蠢……唔……”
陸錦瀾及時捂住了她的嘴,笑道:“你這人也太直了,咱們同窗之間開開玩笑,何必當真?你今天特意接我過來,我還沒謝你呢。此事抵消,別再提了。”
吳思群不敢置信的看了她一眼,咬著唇別扭道:“我自愿認輸,不用你饒我。”
陸錦瀾呵呵一笑,“那你隨便,反正我們要走了。”
她叫上孫殷二人,“走,望月樓吃飯,我請!”
“哎?就這么算了?咱好不容易贏一回!”
“走吧!”陸錦瀾勾著二人脖子,快步離去。
望著三人的背影,在側門處觀望許久的學監忽道:“院長,要不要我把陸錦瀾叫住?您不是有許多話要問她嗎?”
院長搖了搖頭,“不必,她的確進益了,學識和修為早已不同往日,只是我們都沒留意罷了。將前三甲的試卷謄抄出來張貼書院各處,原卷送往神京。若有疑,京里的人自會問她。”
*
稀奇的消息總是傳播的特別快,不出三天,整個西州城都知道向來吊車尾的陸家大少娘突然一舉奪魁,震驚所有人。
嚴氏高興瘋了,當天便張燈結彩放鞭炮,打賞府中上下。陸今朝人已經去了靈州府,嚴氏忙差了好幾撥人前去送信。
陸府比往日熱鬧了數倍,八竿子打不著的親戚都紛紛上門來祝賀。陸錦瀾草草應付幾句,便以讀書為借口,順勢到陸今朝的書房里躲清凈。
她關上門窗一通翻找,結果一無所獲。嚴氏這幾天天天又念叨著“不愧是我的女兒”之類的話,陸錦瀾壓根沒有查問身世的話頭,唐突開口反怕傷了他的慈父心。
陸錦瀾在家里待著越發憋悶,便帶上洗墨慶兒出門閑逛,順手賺點生命值。
都說人怕出名豬怕壯,陸錦瀾成了紅人,才感受到名望帶來的壓力。
之前她上街,時不時聽到有人在她背后蛐蛐:“陸家那個紈绔又來了,整天色瞇瞇的盯著男人看,真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
現在她上街,沒等她看別人,大家的目光先齊刷刷的掃過來,切切察察的當面嘀咕。
“這就是書院奪魁那位陸家大少吧?哎呀,看著就是一表人才。”
陸錦瀾佯裝買東西,暗自支棱著耳朵聽著,心道:你們之前可不是說的。
“就是呢,雖說好色吧,但哪個才女不風流?人不風流枉少年,越有才學的人越懂得風花雪月。”
陸錦瀾:成名真好,成名后自有大儒為我辯經。
“哎,不知道她中意什么樣的男子。以陸家的門楣和她陸大少的才情,誰家的男兒能嫁進去,算他有福氣。”
“那還不簡單,她盯著誰看得久,自然就是中意誰了。”
我的親娘啊!陸錦瀾聽見這話眼珠子都不敢隨便轉了。
她已經隱隱感覺到周圍人的靠得越來越近,有些大膽的男人開始往前擠,都盼著她看過去呢。
“這些玩意兒我都要了。”陸錦瀾連忙讓洗墨付錢,自己則低著頭目不斜視大步離開。
好不容易沖出人群,人群又跟了上來。陸錦瀾越走越快,過了個街口干脆跑起來。
“陸同學!”不知誰在叫她。
陸錦瀾頭也不回埋頭就是跑,跑出三條街,估摸著應該把人都甩開了,便靠在墻壁上平復著呼吸。
過了會兒一扭頭,忽然發現巷子口趴著一個老太太。陸錦瀾連忙過去將人扶起來,一瞧這不是書院院長家的管家嗎?
“您怎么摔在這兒了?”
老太太倒了好幾口氣,終于開口:“追你追的,你……你跑什么?累死我了。老身自認擅使輕功,愣是追不上你,到底是上了年紀。”
陸錦瀾每晚睡前都在系統里開啟練功模式,一覺醒來都覺得神清氣爽身體越來越有力量。今天跑起來確實覺得身輕如燕,比常人快許多。
陸錦瀾連忙把老管家扶起來,得知院長找她,便跟著來人去了院長家。
孟院長喜靜,府邸在城郊,院子里種了一片竹林。陸錦瀾正站在那兒賞竹,身后傳來一陣爽朗的笑聲。
一位六十來歲精神矍鑠的銀發女人款步而來,身側還跟著一個十六七歲的年輕公子。
陸錦瀾連忙躬身行禮,“學生見過院長。”
孟院長笑著拍了拍她的肩膀,“坐下說話。你現在可是城中炙手可熱的人物,知道你事多,若不是有正事,我也不會特意把你叫到這來。”
她說著朝身邊的公子一揮手,那人立刻擺開筆墨紙硯。
孟院長贊陸錦瀾詩文寫得好,說她那首《春江花月夜》堪稱一絕。西州學院出了大才,自然要留下墨寶。于是便要她再作一手勸學詩,回頭刻在書院入門處的石壁上,供往來游人學子觀瞻。
陸錦瀾微笑著點頭,心里卻在嘆氣,她早就知道會有這么一茬。
從她登上榜首開始,她就知道一定會有人懷疑她的實力,一定會有明里暗里的試探。所以她每天有空還是會翻翻書本,就怕哪天有人查問。沒想到這就來了,不過考的依舊是詩詞。
當初一時情急,搬了篇千古名作應試。現在要是自己作一首,水平差得太多,百分百被人罵。不小心把自己架在名家大才的位置上,下不來了。
現如今只好再借一首,以求過關。
“咳咳。”陸錦瀾握著筆做出沉吟的樣子,隨后提筆寫道:《勸學》——夢會朱熹偶得一作。
一旁研墨的少年公子看著她筆走龍蛇,輕聲念道:“少年易老學難成,一寸光陰不可輕……好詩!”
孟院長接過陸錦瀾寫完的詩作,連連點頭,嘴角笑得曖昧不明,“錦瀾啊,你在書院三年,我竟不知你有這樣的詩才。”
陸錦瀾謙遜的表示:“學生也是近日才開竅的,都是夢里得到的詩文,”
一旁的公子輕笑出聲,“什么夢夢到的都是男人啊?怕是風流夢吧。”
孟院長眉頭一皺,“時序,你一個男兒家,不要說這種輕薄的話,讓你陸妹妹笑話。”
孟時序忙斂了笑意,低頭認錯,“是,謹遵母親教誨。”
孟院長隨即轉過頭,對陸錦瀾和顏悅色道:“這是我不成器的小兒子,他仰慕你的詩才,央求我好幾日,說要見你一面。”
陸錦瀾呵呵一笑,怪不得她總覺得這個小公子在瞟她,她差點以為是自己多心了。孟院長也是老奸巨猾,半天不介紹,考完她想起來介紹她兒子了。她這個兒子,不會還沒許人家吧?
陸錦瀾越品越像相親現場,連忙找了個借口,起身告辭。
孟院長忙道:“還有件正事,你的試卷我派人送到京里了。各地方書院的前三甲試卷會由皇上親自過目,如果得到陛下甄選,便有機會去往神京參加皇家學院的選拔。錦瀾,我認為你這次很有希望。”
孟院長捏了下陸錦瀾的肩膀,“你若能成功通過武試進了皇家學院,以后就是真正的帝王門生。將來出將入相,可做一番為國為民的大事業。如果有這個機會,你想去試試嗎?”
聽到“出將入相”四個字,陸錦瀾眼睛一亮,幾乎毫不猶豫的點頭:“我想去。”
“哦?這么果斷?你就不怕萬一沒能入選,碰了一鼻子灰,反倒失了臉面?”
“那有什么?我去試一試,輸了就輸了,不然人家還以為咱們西州城無人敢上場呢。”
孟院長欣慰道:“好,那你回去等著,京里來了消息我立刻著人去通知你。”
陸錦瀾回去一查問,頓覺心潮澎湃。這個皇家書院,堪比民國的黃埔、現代的清北。學制三年,出來至少是個五品官。
五品官差不多是正廳級干部,那可是她在現代奮斗一輩子也爬不上去的位置。
而且她越想越覺得走仕途比經商好,走仕途她有經驗。
咱在現代干過基層公務員,雖然級別低,可小小基層也是人民公仆。
陸錦瀾同志感覺自己應該發揮黨員的帶頭作用,在嬅國繼續為人民服務,為嬅國建設添磚加瓦。
迷茫數日的陸錦瀾忽然如同撥云見日,一下子看清了前方的道路。每天都在等著上京通知,花兩百積分兌換了新一批的武功書籍,恨不得一天睡十二個時辰,加班加點的備考武試。
這天她點擊了《劍法七十二式》,在午睡中修煉。
不知過了多久,她迷迷糊糊被慶兒推醒,“大少娘,快醒醒!大夫郎急著叫您過去。”
陸錦瀾睡眼惺忪,“唔,什么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