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好耀眼這是什么玩意，萬塔想，中華小O家在山里做飯嗎。

最近她腦袋里凈是些和吃相關的怪念頭，當看到不遠處那一片籠罩著熟悉光亮的盆地時，她下意識尋思了一下是不是有食物。

自從發現山林里的怪物魔獸可以增加巢穴建設度之后，萬塔就一直在狩獵。

只要打到的魔獸身上帶著微光，它們的一部分肢體就能用來建設龍巢。每次把魔獸殘肢放上王座，萬塔的身體就會變得更結實龐大一些。

相應地，她也會變得很餓。

這十幾天她不是在打獵，喂多琳就是在狂吃，附石羊已經被吃得不敢靠近她的巢穴。今晨醒來吃完巢中存糧之后，萬塔覺得自己得稍微往遠處溜達一下。

在啟程前她點開面板，發現上面又一次發生了變化。

【主人：萬塔】

【種族：龍】

【等級：營巢龍 第一階（滿）光塵】

【描述：一條成長起來的羽龍，即將迎來升階，你對這個世界仍舊知之甚少。】

現在她的身體已經從三米半成長到了五米半，體態也變化不少。覆蓋著毛皮的尾上長出了更修長，形似船舵的羽毛，如今她在空中可以像是戰斗機一樣瞬間拉升和掉頭。

與此同時，她頭顱靠近耳孔的地方長出兩簇小扇子一樣的耳羽，羽毛是艷紫，邊緣鍍著一層淺淺的金色，當她集中注意力觀察某個動物或者物品時，耳羽就會像是收集信息一樣扇動，將對方的大致信息和實力傳達過來。

不知道還要達成多少建設值才能升階，萬塔想，她現在已經基本能看清第一間屋子里有什么了，它有點像是個破敗的五金店。

她得去光亮的地方看看，爭取在升階之前把這個屋子清掃出來。

沙石被翻卷的風吹起，在崖壁上擊出片片白痕。伊迪斯用手肘護住臉避免劃傷，海倫被兩個大人擋在身后。在秘銀鎮背靠的山崖上方，一片巨大的陰云正在墜落下來。

那不是一般的魔獸，它展開翅翼時，赫克托那潔白的房子就被整個籠罩在了陰影中。陽光流動在深紫色的羽毛上，給翎羽覆蓋上一層炫目的光斑。

“是龍！”有人大喊，“那是一頭龍！”

赫克托被振翅掀起的狂風掀出了柵欄，一叢開在柵欄下的金雀花救了他的命，他抱著頭從枝葉上滾下來，守在一邊的衛兵甚至忘了伸手接一下他。他們目瞪口呆地看著這頭從空中降臨的龍，下意識向后退過去。

“蠢貨，你們這群……”

赫克托抬起頭，也忘了自己要繼續罵什么。

那絕對不是什么鳥形的魔獸，赫克托雖然一直龜縮在這個礦業小鎮里，但還是在護衛的保護下獵殺過幾頭亞成魔獸。那些鳥一樣的怪獸最多也就一人大小，飛在天上像是一只大風箏，發出刺耳的嚎叫聲。

他很擅長找一條狗在它身上潑些羊血，或者綁一塊生肉來吸引這些雜交惡魔的注意——有時候狗的角色也由礦工的孩子代勞。不管怎樣，他獵殺了這些邪惡的東西，保護了這個鎮子，他們就應該感激涕零。

可眼前這東西太大了。

它到底有多大？五米？十米？陰影讓他判斷不出它的輪廓，這片大陸上已經許久沒有出現過龍的蹤跡，它簡直像是撕裂了天空飛下來的。

此時此刻，它正垂下那顆生著耳羽的頭顱，用冰冷的龍瞳注視著他。

“殺了它！殺了這個怪物！開槍！”好像一陣氣流在肺里爆開，赫克托聽到自己撕心裂肺地尖叫起來。

嘖。

萬塔其實能聽懂他在嚎什么，剛剛她甚至是在天空上盤旋了一陣才飛下來。

她模糊地意識到自己好像到了什么封建壓迫老百姓的現場，但還沒來得及仔細看看情況，這個封建頭子就開始吱哇亂叫。

隨即他身邊那群小玩具一樣的護衛就出列舉起槍桿，對著她一通開火。

槍管里打出來的不是子彈，是沙子一樣的東西，這玩意有點像□□，但威力遠遠比不上現代那種打山雞用的鳥槍。槍砂打在她的腹部和腿上噼噼啪啪一陣碎響，萬塔甚至沒什么感覺。

也不是沒什么感覺吧，橫豎有點癢癢，她禮貌地拍拍翅膀飛起來，并從腹羽里把這些碎石頭碎沙子抖出來。

這個動作給了赫克托一個錯誤的暗示。他慘白的臉上終于又有了一點血色。這頭龍畏懼火槍？哈！早該如此！森林中的魔物大多害怕火和金屬碰撞的聲音，遑論是這樣發出驚天動地聲音的槍支。他瞇起眼睛仔細地打量眼前這頭龍，發現了一點不同尋常的地方。

她生著寬大的翼膜和鋒利的爪子，和傳說中的龍一般無二。但她的嘴更近似于喙，看起來沒有鋒利的牙齒，身上的羽毛也太多了一些。再說了，龍都是聰明且傲慢的動物，它們會說話，懂魔法，怎么可能一言不發地在這個骯臟的小鎮邊緣蹲著？

一陣靈光在他的頭腦里乍現——這不是龍！

龍是真正的惡魔，它們熱衷于和任何東西交/配，生下的東西千奇百怪。

更接近于龍的被稱為半龍種，更接近于雜交的那部分的被稱作龍魔獸，這些東西的智力水平各有高低，但大多數是無腦的野獸。

這只巨大的東西應該是哪頭龍留在山脈里的遺血，說不定是進山獵魔的隊伍驚動了它，把它驅趕了出來。

他是不覺得這東西足夠毀掉那支隊伍的，它連火槍都怕。這個想法讓他的肺開始灼熱起來，赫克托向后退去，并示意所有護衛都到他身邊來。

“瞄準它的眼睛！”他說，“不要吝惜子彈，把它的眼睛打瞎！”

弄瞎它的眼睛后，它就只能在森林里橫沖直撞，他會帶上所有人去放干它的血，然后帶回它的頭顱和翅膀。本家的那個堂兄已經死了，他如果有這樣一頭如同龍一樣的魔獸證明功勛，說不定就可以不用待在這個破地方，而是受封更大的封地，前往更好的——

他的想法被驟然掐碎，那頭龍在振翅之后突然急速俯沖下來，推起的氣流在地面爆開，霎那間就將還沒來得及裝填子彈的人甩出去。龍爪扣住赫克托，下一秒將他直直拉離地面。

白色的房子有個尖頂，那頭龍把他掛在尖頂上，收攏羽翼又一次停了下來。

這一次，整個山谷都聽到了一陣淙淙流動的聲音，那是一個女人的聲音。

“什么？”她說，“把你剛剛下的指令再說一次？”

赫克托臉上的血色消失了。

他犯了一個錯誤，極大的錯誤。這東西能說話，說明她不是一般的野獸。她真是一條龍嗎？這種殘忍狡猾的生物一旦有了智慧就是凡人難以抗衡的。他哆嗦了一下，扭動著脊背讓自己保持平衡，聲音也諂媚了些。

“這位尊敬的，呃……大人。”他倒騰著嘴里的措辭，“我很抱歉冒犯了您，那只是一些蠢話，不該臟了您的耳朵。呃……”

“如您所見，我是這個鎮子的主人，正在審判一起嚴重的暴亂。您突然大駕光臨讓我有些驚慌失措了，請您原諒，請您原諒。”

他想搓搓手，但是被掛在尖頂上搖搖晃晃讓他放棄了這個念頭。赫克托在嘴里拼命倒騰著詞，終于倒騰出來下半句：“啊，為了表達歉意，我愿意向您送上禮物。下面那些人，那個女人，那個男人，那個小崽子，我把他們送給您，您要是還想要別的，請您隨意選吧！我的庫房里還有一些財寶，您要是想要的話我愿意……”

那雙龍瞳靜靜地注視著他。

“你說你是這個鎮子的主人，對嗎？”她說。

“是的，呃……”

“不，”萬塔說，“現在我才是這個鎮子的主人。”

她伸出爪子，輕輕戳了一下他掛在房頂的衣服。伴隨著布帛撕裂聲他發出一陣歇斯底里的怪叫，整個人砰地墜落在石板鋪成的小路上。那顆鑲嵌在他假眼窩里的眼睛彈起來，咚咚咚咚地彈跳著滾落到泥土中。

在一片壓抑和寂靜里，萬塔抻了抻翅膀，低下頭看向更下方發呆的鎮民。

“我現在要是不想動彈了，”她說，“你們就覺得這一切結束了嗎？”

那些恐懼的，沾著血和泥土的眼睛，就隨著這聲淙淙漫開的龍語，緩緩鎖定在了還沒撿起槍的那些護衛身上。

事實證明那些槍不太好用，特別是在第一次開槍沒有形成火力壓制之后，再裝填耗時很長。而且近身情況下，裝填者基本暴露在對方肉搏范圍內。

被打破腦袋的護衛尸體堆在一起，沖上去的鎮民們喘息著，圍裙和衣袖都沾上了血。還沒從憤怒中出來的人踢打著地上的尸體，已經冷靜下來的人悄悄向后退去。

萬塔仍舊看著他們。

伊迪斯站在原地沒有走，滿臉胡子一身酒氣的老埃里克原本也站在原地，但伊迪斯迅速把海倫塞給他，對他打了個手勢。

“搞什么鬼，”他低聲咕噥了一句，“別這樣。”但在伊迪斯的注視下，他還是牽起海倫的手，慢慢退到了后面。

萬塔沒有欣賞人殺人的興趣，剛剛鎮民們解決護衛時，她一直在看沒有上前的人在干什么。

這個稻黃色頭發，被叫作伊迪斯的女人隔絕在血腥的搏斗現場和身后的老幼之間。

她不動聲色地指揮他們把年紀太小的孩子和身上有傷的人帶走藏起來。整個過程安靜得就像是蟻群搬運，巧妙地被搏斗掩蓋。

現在可沒有什么簞食壺漿迎王師的氣氛，這群人看她的眼神比看剛剛那位死掉的貴族老爺更謹慎。紫色羽毛的龍壓低肩胛，從高處滑落到更靠近地面的石頭上，伊迪斯還像是沙灘上的礁石一樣佇立在那里。

“我要一個話事人，”萬塔說，“能對此地負責的人。”

“您大概是在找我。”伊迪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