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府里后,趙知靜安生了好幾日。
直到牛嬤嬤一臉欣喜地走進來,手里拎著個蓋了棉布的籠子,小心翼翼地把東西放到離趙知靜遠一點的桌子上。
“這玩意兒都被你找到了,牛嬤嬤大才啊!”趙知靜豎起大拇指。
“凡是縣主交代的事情,奴婢都會辦到!”牛嬤嬤驕傲道:“何況這算什么?奴婢可是能赤手空拳打死大蟲的人!”
夏荷滿臉不信:“嬤嬤又吹牛。”
牛嬤嬤不理夏荷,湊到趙知靜身邊道:“縣主,您安危最重要,奴婢決定以后都要好好跟著您!”
夏荷好奇地靠向桌面:“這是什么?”
“好東西。”趙知靜神神秘秘的。
就在主仆幾人打啞謎的功夫,秋實腳步匆匆地自外間進來,她身后還跟著趙知云的貼身丫鬟秋意。
秋意一進來,就給趙知靜跪下了。
“縣主,您快救救我家主子吧,夫人要動家法,老夫人不管事,除了您沒人能幫主子了,您與主子關系最好,求求您幫幫主子吧!”
她什么時候與趙知云關系好了?
不過能惹到最護崽的張氏動家法,這熱鬧趙知靜可不容錯過,這大冬天的難得有場好戲,不容易。
“走吧,我們都去瞧瞧熱鬧。”
獨樂樂不如眾樂樂。
趙知靜招呼著屋里的人一同去瞧熱鬧。
還沒走到屋子里,就聽到張氏氣急敗壞的聲音:“趙知云,你真是長大了,翅膀硬了,一天天的不知道幫襯家里,反而伙同外人坑害你一母同胞的兄長,你還有良心嗎你!”
趙知云摸著腫得老高的臉吼道:“我沒有!我還要說多少次!趙子封的爛事關我什么事?你是我親娘嗎你?你打死我算了!”
“只有趙子封是你生的,我不是你生的是嗎?”
二老爺在一旁插了一句:“夫人,就算知云犯了錯,好好教便是,做什么動這么大肝火?”
趙知云聞言,眼里含著淚朝她爹吼:“我說了我沒錯!”
趙子封一臉愁苦,又不敢上去攔住發火的張氏:“娘,您別打妹妹了,不是妹妹的錯,大不了,這書我不讀了就是!”
張氏氣得胸口痛,指著趙知云道:“我今天非要讓你嘗嘗厲害,封兒是全家的希望,你要是害得我兒學業中斷,你還有什么資格當我女兒?我恨不得沒你這個女兒!”
“好啊,終于說出你的心里話!不想要我這個女兒,好啊,把我過繼到大伯那里,我去跟趙知靜做姐妹去!”
想做北周鎮北侯的女兒?
“你倒是想得美哦。”二老爺幽幽來了句。
趙知靜摸出一把炒豆子,津津有味地旁觀這場戲。
“跟在你身邊那個賤婢呢?”張氏咄咄逼人:“來人啊,給我把那個賤婢綁來!真是會咬人的狗不叫,居然敢攛掇主子做出這種禍事來,今日就把她一家子發賣掉!”
趙知靜身邊的秋意幾步跪到張氏身前,連連磕頭道:“都是奴婢的錯,不關二小姐的事,奴婢一人做事一人當,求夫人放過奴婢家人,求求您,夫人!”
趙知云站到秋意面前,也是滿臉淚痕道:“娘何必找秋意麻煩,事情都是我做的,關秋意什么事?娘要發賣她,不如把我也一并發賣了!”
趙知靜吃瓜吃得正嗨,就是缺了點前景提要,看戲看得稀里糊涂的。
“小四,你說說到底發生了啥?”趙知希縮在角落里當鵪鶉,趙知靜湊到她身邊,問道。
趙知希小聲回道:“二哥哥在鹿州書院讀書,成績很好,聽母親說每次會考都能拔得頭籌,母親跟祖母對二哥哥寄予厚望,明年年初學院舉薦人才,二哥哥有很大希望,但是三姐姐把這事毀了,書院要讓二哥哥退學。”
趙知靜催促道:“怎么毀的?”
趙知希聲音越發小了:“到了年底,鹿州書院都會派人到各學子府上,把學生這一年的表現和考績說給府上聽,同時還會送一尊圣賢像過來,意祝學子在新的一年里學業有成,二姐姐今日與那位訓導不知道說了什么,不止惹得對方大怒,還摔壞了那尊雕像。”
“聽說山長大怒,因為此事,派人上門說要不起二哥這個學生。”趙知希憂愁地補充著。
二哥她是不擔心的,她擔心的是她親大哥趙子安。
趙子安也同樣是鹿州學院的書生,還好這幾日姨娘打發大哥去了舅舅家,不然還得多生波折。
趙知靜聽了一耳朵。
她是越聽越糊涂,一個學業有成,甚至還名列前茅的學子,到底有多大仇,書院才能開除這學生?摔碎了一個雕像,還是批發的那種,至于么?
‘啪’的一聲。
趙知靜聽得臉都隱隱發痛了。
抬頭看過去,趙知云兩邊臉全腫起來了。
“哭哭哭,就知道哭,除了哭你還會干什么?不成器的東西!”張氏火氣大得很,“你以為你是趙知靜嗎?不要以為都住在侯府,你就能有資格放肆!”
話頭落到自己頭上,趙知靜不樂意了。
“二嬸,瞧你這話說的,”趙知靜涼涼道:“不讀書就不讀唄?人還能夠被尿憋死?我看你家就沒有讀書人的命,你看我二叔,書讀不好不也活得挺好的嗎?”
“再說了,不用去讀書,我二哥說不定樂意著呢。”要不然怎么一點實際的難過都沒有。
張氏猶如母老虎上身,連裝都懶得裝,實在是今天趙知靜的話戳到她的肺管子了,她氣怒交加道:“趙知靜!你胡說八道什么?!我看你就是看不得你二叔這一脈好!”
“張氏住嘴!說的什么話?老身還沒死呢!”老夫人被翠屏攙扶著進來。
趙知靜在一旁幽幽道:“沒事兒,祖母你放心,就瞅你平時這么勞心勞力維護著一家子的臉面,等你真的去了,就算二嬸說更惡毒的話,我也不生氣。”
老夫人:“……”這是咒她死呢,這死丫頭!
“好了,大家都歇歇,都急赤白臉做什么?沒得讓下人看了笑話!”老夫人就像是沒聽到趙知靜的話似的,繼續開口道:“我兒在邊關那么辛苦,你們這些在雍城里享福的,再鬧些幺蛾子,老身可容不得!”
我兒,我兒,您那邊關的兒認你嗎?
您真正的兒子這里呢!
張氏平時是不會與老夫人頂嘴的,只是這次對她打擊太大,口不擇言道:“這么多年,大伯又做了什么?這府里吃的喝的,哪一樣不是我們自己掙的?大伯可出了一分力氣?就連趙知靜現在揮霍的,不也是老爺支的銀子么?”
“二嬸說笑了,這府里家產大半都是我爹的,也就是我的,你可不要氣糊涂了,張口就亂說,”趙知靜對自己的資產心中有底得很,半點不慌:“二哥的學業有多好我不清楚,但也沒在國子監讀書,我看啊,您老想通過金榜題名魚躍龍門、改換門庭的想法恐怕是要錯付了。”
畢竟過不了幾年,一家子整整齊齊都要斷頭臺上見。
也不知在爭個什么?
趙知靜是實話實說,絕沒有添油加醋、冷嘲熱諷的意思,只是張氏已經氣炸了。
“你什么意思?你罵我兒是個蠢材?你多大的能耐,就斷定他一輩子不成器?”張氏氣得胸口起伏不停。
“你說是就是吧,”趙知靜已經不想與她糾纏了,煩躁地回道:“反正出人頭地是不可能了。”
張氏已經氣瘋了,她這輩子最大的希望被人詆毀,她怎么忍得下這口氣?隨手抄起手邊的茶壺就往轉身的趙知靜而去。
牛嬤嬤眼睛尖得很,也立即把手里的東西甩過去,擋住了茶壺。
‘咔嚓’是茶壺碎裂在地面上的聲音。
‘啪嗒’是牛嬤嬤甩過來的籠子掉落在地的聲音。
很快。
‘嗡嗡嗡嗡嗡’聲音傳來。
趙知靜回頭,看到牛嬤嬤扔過去的東西,頓時倒吸一口涼氣,抓緊她身邊趙知希的手,高喊一聲‘快跑’,便第一個飛速沖出了屋子。
牛嬤嬤跳腳,也趕緊跑了。
二老爺眼睛厲害,第一時間注意到侄女的動作,奈何身子肥胖,雖然努力了,但還是慢了一分。
‘啊啊啊!什么東西?!!’
“是馬蜂!是馬蜂!”
“哪里來的馬蜂?!”
“啊我的臉!!”
“救命啊!!”
一時間,屋子里亂成一團,密密麻麻的馬蜂逮誰刺誰,叮得所有人滿腦子包。
趙知靜拉著趙知希跑了好遠才停下來,隨后沖過來的是牛嬤嬤等人,她喘了口氣,才道:“牛嬤嬤,你咋把那玩意兒帶過來啦?”
牛嬤嬤不好意思地道:“縣主您說不要離身,奴婢貼身帶著,沒想到二夫人要拿茶壺燙您,奴婢隨手就把籠子扔過去了。”
“倒也不浪費,就是這東西本來就難找。”
趙知靜嘆了口氣,安慰牛嬤嬤道:“沒事兒,我幫他們解決了一個家庭糾紛,他們應該感謝我才對,就是可惜了你好不容易找到的馬蜂,本來要送給太子那孫子的,可惜了。”
送給太子?
趙知希一臉震驚地抬頭:“三姐姐,你要拿馬蜂去蟄太子?”
趙知靜差點忘了身邊還有趙知希,驚訝回道:“怎么會?那可是太子,我連近身都困難,哪里有那本事?你剛才聽錯了,對吧?”
趙知希‘哦’的一聲點點頭。
心說我才不信,二哥哥都說了,三姐姐與太子可是很親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