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監……監控系統?”董海的聲音干澀得像砂紙摩擦,“劉縣長指的是……縣委大樓的安保監控?”
“都……都運行良好,定期維護的,畫面清晰,存儲也……”
“安保監控是基礎。”劉世廷打斷了他,語氣平淡無波,眼神卻銳利如鷹隼,牢牢鎖住董海慌亂閃爍的目光,“我說的是,更高規格的保障。比如,江昭寧書記辦公室那一路。”
“江書記辦公室?!”董海失聲叫了出來,隨即意識到自己的失態,慌忙低下頭,雙手緊緊絞在一起,指甲深深掐進了掌心,試圖用疼痛來壓制那幾乎要將他吞噬的恐懼。
“嗯。”劉世廷對他的反應似乎并不意外,只是輕輕哼了一聲,那聲音里聽不出任何情緒,“那一路的視頻信號,我記得是直連你們信息中心的主控服務器,對吧?”
“而且是江照寧主動辦的,是吧?”
“所有進出記錄、動態影像,都實時備份在你們的核心數據庫里。”
“日常維護,數據調閱的權限……應該都在你手里?”
他的語氣像是在確認一個早已了然于胸的事實,平靜得令人窒息。
董海感覺喉嚨像是被一只鐵鉗死死扼住,幾乎無法呼吸。
他負責維護這套覆蓋整個縣委核心區域的高清監控系統,這是他的職責,也是他引以為傲的技術領域。
江昭寧書記的辦公室,作為全縣權力的中樞,其安保級別自然是最高的。
那間辦公室內隱蔽的高清攝像頭所捕捉的一切,都通過專線實時傳輸到信息中心的主控服務器,形成加密日志文件,自動歸檔存儲。
他確實擁有最高權限的密鑰,可以在“系統維護”的名義下,調閱任何一路攝像頭的實時畫面和歷史記錄。
這套系統是安全的堡壘,是秩序的保障,是他董海技術能力的體現。
可現在,這個堡壘的核心控制權,被劉世廷用如此平淡的語氣點了出來。
這哪里是詢問?
這分明是攤牌!
是**裸的宣告——他知道一切,他掌控著這把鑰匙!
董海渾身冰冷,如同墜入冰窟。
他猛地抬起頭,臉色在慘白的燈光下灰敗如紙,嘴唇哆嗦著,幾乎語不成句:“劉……劉縣長,那……那是……是書記的辦公室!”
“這……這系統是為了安全……是絕密……”
“安全?”劉世廷嘴角微微向下一撇,扯出一個近乎嘲諷的弧度,瞬間又恢復了那副掌控全局的淡然,“老董,別緊張。”
“沒人要你去做違法亂紀的事。”
他身體再次微微前傾,雙手交叉支在桌面上,目光如實質般壓在董海身上,“只是需要你,利用你手里的權限,幫個小忙。”
“一個……神不知鬼不覺的小忙。”
董海只覺得心臟快要從嗓子眼里跳出來。
他死死地盯著劉世廷那張平靜得可怕的臉,等待著那把懸在頭頂的利劍最終落下。
劉世廷的聲音壓得更低,帶著一種蠱惑人心的力量,卻又字字句句透著冰冷的算計:“你只需要,在后臺系統里,針對江書記辦公室那幾路關鍵攝像頭,設置一個智能篩選規則。”
“目標很簡單:自動標記、提取所有進入江書記辦公室的女性訪客的影像片段。”
“無論她是去匯報工作,還是送個文件,哪怕只是在門口短暫停留,只要是個女人,系統就自動抓取她進入和停留期間的視頻流,單獨存檔。”
他頓了頓,觀察著董海劇烈顫抖的瞳孔,補充道:“記住,是無差別篩選。”
“無論身份,無論目的,只要是女性。”
“然后,把這些‘特定訪客’的記錄,單獨整理出來,定期交給我。”
辦公室里的空氣仿佛徹底凍結了。
窗外的暴雨聲、通風系統低沉的嗡鳴,似乎都消失了,只剩下董海自己擂鼓般的心跳,震耳欲聾。
他感到一陣強烈的眩暈,胃里翻江倒海。
神不知鬼不覺?
自動篩選?
女性訪客?
這哪里是小忙?
這分明是要他親手織就一張無形的、致命的羅網,去捕捉縣委書記江昭寧任何一絲可能存在的、說不清道不明的“私密”!
這已經不是窺探,這是處心積慮的構陷!
“劉……劉縣長!”董海的聲音帶著哭腔,巨大的恐懼幾乎將他撕裂,“這……這風險太大了!”
“萬一……萬一被技術審計發現后臺有異常數據篩選規則……”
“或者……或者江書記那邊察覺異常……我……我……”他語無倫次,冷汗順著鬢角滾落,滴在他緊緊攥著的、已經毫無血色的手背上。
“風險?”劉世廷輕輕嗤笑一聲,那聲音像冰凌碎裂,“老董,你太小看你們信息中心的技術壁壘了,也太小看你自己了。”
他的目光銳利如刀,仿佛能剖開董海所有的猶豫,“你是專家。系統日志清理、規則隱藏、訪問痕跡消除……這些對你來說,是本職工作的基本功。”
“只要你想,完全可以做到雁過無痕。”
他身體靠回椅背,雙手交叉放在腹部,姿態重新變得放松而自信,仿佛一切盡在掌握:“至于江書記那邊?”
“他日理萬機,怎么會注意到后臺服務器里某個微不足道的自動篩選進程?”
“況且,我們只是‘收集信息’,暫時還不會驚動任何人。懂嗎?”
“可是……收集這些……到底要做什么……”董海的聲音虛弱得像蚊蚋。
“這不是你該問的。”劉世廷的語氣驟然轉冷,溫和的面具徹底撕下,只剩下不容置疑的威壓和深不見底的寒意。
那寒意透過空氣,直刺董海骨髓。“你只需要明白,這件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做成了,你兒子董小磊在公安局,乃至以后在整個縣里的路,會平坦得多。”
“年輕人,需要機會,也需要……來自上面的‘關照’。”
“關照”兩個字,劉世廷咬得極重,像兩塊沉重的巨石,狠狠砸在董海的心上。
他眼前瞬間閃過兒子董小磊年輕而充滿希望的臉龐。
兒子的前程,是他后半生所有的寄托和指望。
“如果……”劉世廷話鋒一轉,聲音低沉得如同深淵里刮起的陰風,那雙眼睛里的溫和徹底消失,只剩下令人心悸的幽暗,“如果你覺得為難,或者……不小心讓不該知道的人知道了半個字……”
他沒有說下去,只是微微瞇起了眼睛,那眼神冰冷得像毒蛇的信子,緩緩掃過董海煞白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