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勢相比方才似乎又大了些,時明程望著這漫天的雪勢,心情格外的好。
因著大雪天,整個云州城格外的安靜。
大街小巷壓根沒什么走動的人影,大冷天,大部分的人都已經鉆進被窩取暖。
崔氏從竹笑居逃了出來,城門已關,她出不了城,若回到傅家,只怕會比現在更慘,因此得找個地方先躲起來。
身上并無銀兩,但一身首飾也能賣點錢,就在她找著一些不易被人發現的客棧時,一名蒙面黑影突然從屋頂上跳了下來,朝著她直接出劍。
崔氏這一刻大腦一片空白,以為自己就要命喪劍下,誰想一名男子突然將她拉到后面,同時數名勁裝男子將蒙面人包圍。
蒙面男子數次欲突圍,只要得個空隙,劍指崔氏。
就在崔氏轉身要逃時,看見了時君棠從巷子里走出來,身披白狐貍皮大氅,身后跟著兩名貼身婢女,她緩步而走,像是在閑庭信步。
“時君棠?”崔氏心一沉,知道自己又跑不掉了。
時君棠沒看崔氏,只望向蒙面人:“京城的那位大人給了你多少銀子買崔氏的命?我出雙倍的價格,如何?”
京城的那位大人?崔氏心中一凜,不敢置信地看著蒙面人:“你是三郎派來殺我的?”
蒙面人冷哼一聲:“既拿了別人的銀子,自當信守承諾。你當我是黑市那些見錢眼開、背信棄義的無賴之徒?“
“你逃不掉的。”
“那便死。”
時康再也不手下留情,很快將人拿下,就在蒙面人要自盡時,他一拳打在他的下顎,只聽得咔嚓一聲,整張嘴歪了,讓他無法咬掉牙洞里藏著的毒丸,同時將人打暈:“帶回去。”
崔氏此時突然明白過來:“你是故意把我關在竹笑居,就是為了讓我逃跑。你到底想干什么?為什么不讓那個人殺了我?你在謀劃什么?”
時君棠的視線這才落在眼前的婦人身上,一身狼狽不堪,這些年來她一直扮演著善良慈愛的長輩,可當她想要對付她時,那嘴臉又滿是丑陋,兩樣極端的面孔怎么會出現在同一張臉上呢?
崔氏下意識地打理起自己的衣裳來,隨即又挺起背脊,她絕對不會讓人看不起她。
“我想看看你的三郎有多在意你。”
崔氏愣了下,下一刻聲音無比尖銳:“你偷了我的信?”
“看來,你對他而言也只不過是一枚隨時能棄的棋子。”
“不會的,不是這樣的,他不會拋棄我。”崔氏氣急敗壞地道,三郎是她最后的浮木了。
火兒和巴朵護在了大姑娘面前,不讓眼前的瘋婦人接近大姑娘半步。
“時君棠,你到底想怎么對付我?”崔氏朝著她吼道:“我已經這樣了,你到底還想要干什么?”
“我只是不想臟了自己的手。”
“什么?”崔氏望著眼前立于雪中的少女,如玉的面容無悲無喜,只目光冷冽,比這漫天的大雪還要冷:“我告訴你,你得意不了多久,懷安會替我報仇。”
“傅懷安在半個時辰前死了。”
崔氏自是不信:“你胡說,懷安怎么可能死。”
“對于做過男伶的嫡子,你覺得傅家還會要嗎?在走出顧家別莊的那一刻,他就已經被傅家給棄了。”時君棠的聲音始終是平靜的。
“你胡說,不可能的,不可能的。”崔氏不信,她的懷安這么好,傅家怎么可能棄了他。
崔氏轉身朝著傅府跑去,她要去親口問問。
時君棠任由崔氏離開,緩緩走向不遠處的馬車。
馬車行進的很慢,一炷香的時間后才到了竹笑居。
進了竹笑居的正室,金嬤嬤替大姑娘解下大氅交給婢女,又命人端來熱水給大姑娘凈水洗臉。
此時火兒進來稟道:“姑娘,崔氏一頭撞死在了傅宅正門口。”
時君棠輕嗯了聲,早已料到了。
她終于親手為父親和母親報了一半的仇,至于京都的那兩位堂叔,不急在一時。
一會,巴朵走了進來:“姑娘,婢子將崔氏的死告訴了那婦人鐘氏,她終于招了,她已死的丈夫是京都那位時大人的門生,所有的毒藥都是那位時大人給的。她的兒子在京都讀書,希望大姑娘能保他性命。”
“只要她死,她的兒子自然不會有事。”
巴朵愣了下:“大姑娘的意思是?”
“假死,留著她以后有用。”
“就像沈家的那個女樂?婢子明白了。”巴朵迅速離開。
時君棠換上了一身常服,披上大氅來到了柴房內,方才的蒙面殺手就在這里。
火兒搬來了一條椅子讓大姑娘坐下。
“給個痛快吧。”殺手頗有骨氣地說,毒藥被拿走,人又被綁著,死不了,也活不成。
但他們并沒有拿下他的蒙面巾,看來,還是有希望的。
“崔氏死了,你可以回去復命了。”時君棠還是挺欣賞這樣有骨氣的殺手的,腦海里想到被沈瓊華雇傭的那位二百五。
“崔氏死了?什么意思,你要放了我?”殺手看著眼前的美人,舉手投足看得出來是名大家閨秀,神情不見半絲害怕,一看就不是藏在深閨中的女子,而是經歷過風浪的。
時君棠拿出一千兩銀票:“崔氏撞死在了夫家門前,那位鐘氏也被崔氏殺了,你可以交差了。而你沒有見過時家任何人。”
“你要收買我?”
“那個人的目的,只要崔氏和鐘氏婦人死。是不是你殺的,并不重要。”
“可我并沒有親眼看見鐘氏被殺。”
時君棠又拿出了一千兩銀票。
殺手依舊不為所動。
時君棠起身,離開時對著時康淡淡地道:“殺了吧。”
一聽殺了兩個字,殺手傻眼,還沒等他開口說些什么,時康已經出劍抹上了他的脖子。
出了柴房,時君棠望著滿天落雪出神。
接下來,她還有好幾場硬仗要打。
能對付崔氏,是因在前世遍歷過前因后果,她做好部署,任崔氏心機再深也如同甕中捉鱉。但京中那兩位堂叔不同,他們在朝廷中當了二十多年的官,盤根錯節,絕非輕易能撼動的角色。
時君棠閉眸,細想著自己的閱歷和認知,是否能打贏好這場仗?
沒有退路,唯有向前。